今年三月,藝術家Beeple將自己的畫作《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以6900萬美元的價格賣出,
在天價畫作頻出的藝術品圈,這條消息可能并不奇怪,但當很多人知道這幅畫只是張300多兆的JPG文件時,事情就開始變得不對勁起來——現在的人,已經變得這么瘋了嗎?
瘋不瘋暫且不論,“天價JPG文件”背后確實有一定道理——因為它其實是一個NFT,而在NFT圈,這種“迷惑行為”在今年特別多:
推特創始人將自己發的第一條推特做成NFT,并以290萬美元的價格賣出,推特內容非常樸實無華——“我剛開了個推特賬號,”
而這只名為“彩虹貓(Nyan Cat)”的NFT,賣了58萬美元,而它只是一個表情包,
所以,這個NFT到底是個啥玩意兒呢?
NFT全稱“非同質化代幣(non-fungible token)”,依托于區塊鏈而存在。與比特幣、狗狗幣等“同質化代幣“不同的是,每個NFT都是獨一無二、不可拆分、且無法相互替代的。
用人話解釋就是,在區塊鏈這個大市場中,比特幣就像100美元,它可以有無數張,且可以被拆分為兩張50美元,或一百張1美元。
而NFT就如同達芬奇的《蒙娜麗莎》,全世界只有一件正品,且無法被拆開來賣——如果說“同質化代幣”是流通于區塊鏈的貨幣,那NFT更像是區塊鏈上的藝術品,且形式不受限制,它可以是一幅畫、一首歌,甚至是上面所說的一條推特、一張表情包,
不過這些東西在上傳到區塊鏈,成為NFT之前,需要通過“加密”來生成一段獨一無二的“認證代碼”,這就相當于原作者為作品蓋了個章,
雖然一幅畫、一張表情包在互聯網上可以有無數份拷貝,但有原作者蓋章的NFT,只有一份。
其實NFT不是個新玩意,早在2012年,NFT的前身“彩色幣(Colored Coin)”就已經在區塊鏈嶄露頭角了,
彩色幣由比特幣衍生而來,其利用了比特幣代碼可以儲存資訊的特性,將虛擬貨幣與數字資產綁定,例如資產、股份、數字收藏品等等,
也正因如此,在用彩色幣進行股票或債券這類金融資產的交易時,可以繞過因監管隨時面臨風險的比特幣證券交易平臺,更輕松地實現點對點交易,
當然,少了交易平臺,如何使交易中每個參與者對彩色幣的價值達成共識,則成了個老大難問題,彩色幣也因此沒能成為幣圈主流,不過其將虛擬貨幣與數字資產綁定的想法,為NFT的出現打下了基礎,
2014年,區塊鏈上出現了一個名為Counterparty的點對點交易平臺,允許人們發布自己加密后的數字資產,并用比特幣進行交易——這些數字資產,已經和如今的NFT非常類似了,例如有人就將“pepe”,也就是“悲傷蛙”發布在了Counterparty上,
彼時悲傷蛙的表情包,在海外“梗圈”正處頂流,自然也能在區塊鏈中也混風生水起,一時間,整個Counterparty蛙聲一片——發布者想借助“悲傷蛙”的熱度賺波錢,買家愿意為收藏心愛的梗花錢,他們都擁有美好的未來,
甚至還有人專門建立了“Rare Pepe Meme Directory(悲傷蛙大全)”,用來鑒別各種悲傷蛙表情包的稀有度,供人們參考
在“悲傷蛙”殺瘋了的同時,還有人將游戲內的資產與區塊鏈相結合,做了款名為《Spells of Genesis》的集換式卡牌游戲,玩家在游戲中收集到的卡牌、道具可以發布到Counterparty上進行販賣,
而后2017年誕生的“CryptoPunks(加密朋克)”,將NFT帶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CryptoPunks”為10000張由像素點構成,且形態各異的頭像,創作者發布它們的時候,采用了免費發放的形式,所有擁有以太坊錢包的人都可以領取,
在白嫖的誘惑下,“CryptoPunks”在短時間內被全部領完,并在擁有者所構建的二級市場中被炒得火熱,而一些知名YOUTUBER、運動明星、金融大鱷的下場購買,也更加促進了這個市場的繁榮、破圈——迄今為止,圍繞“CryptoPunks”的交易金額,已經超過了8億美元。
隨著“CryptoPunks”的崛起,越來越多人認可了這類虛擬財產的價值,NFT的行情一路走高,并于今年迎來了井噴,全球最大NFT交易平臺“OpenSea”的單日交易總額,甚至一度突破了2億美元,
在這片巨大市場的誘惑下,大廠們也紛紛開始摩拳擦掌,一猛子扎進了NFT這片藍海之中。
這個月初,為了慶祝品牌誕辰200周年,LV發布了一款免費手游,玩家在游玩過程中,有小概率可以收集到一個名為“黃金明信片”的虛擬道具,用來抽取獎池中的30份NFT,這些LV設計的NFT每一款都價值幾萬都上千萬美元不等——一款普普通通的手游,因此變成了賭狗們的游樂場。
奧迪也根據新款A8L,推出了一組極具未來感的NFT,你只要買這臺車的頂配版本,就有可能獲得此NFT——沒準幾年后,你就能用這個NFT,再換幾臺A8L。
漫威則將自家當紅明星蜘蛛俠做成NFT,使其成為了第一個NFT超級英雄:
除了上面這些,Burberry、GUCCI、可口可樂等巨頭,都發布了自家的NFT產品,爭先恐后地想在NFT這座山上爬的更高一點,
與大廠們同臺競技的,還有一些專攻NFT領域的品牌,做虛擬球鞋的“RTFKT”便是其中之一。由于不用考慮實物設計、穿著感受等問題,這些球鞋的樣子,可謂一個比一個天馬行空,或許也是因為這點,馬斯克還親自帶貨,在社交媒體上傳了自己穿著“RTFKT”球鞋的照片——當然,是通過PS的手段實現的,
而早期為NFT拓荒的游戲領域,如今仍然沖在了時代前沿,其運作邏輯,就是將游戲的經濟系統與NFT相綁定,使玩家在倒買倒賣時有更多獲利的機會,
“加密貓”曾經也是一款早期現象級NFT虛擬寵物游戲,一只貓最貴時能賣到幾十萬美元
并且NFT游戲經過幾年的發展,形式已非常豐富,卡牌策略、ARPG、開放世界、甚至是恐怖等類型都有發布,這么想想,假如未來真的會出現NFT女鬼,那還是挺刺激的,
當然,雖然NFT在當下熱得發燙,但似乎還有個不對勁的地方——為啥這些虛擬的東西、甚至是一些截圖、表情包,能承載起如此巨額的金錢呢?
去年開始,疫情在海外的肆虐,導致實體消費的機會大幅減少,傳統市場處于一個較為低迷的狀態。
此時,越來越多人,對虛擬物品的投資加大了關注,使得整個社會對數字消費的熱情劇增——比特幣、以太坊等虛擬貨幣,如今早已成為最炙手可熱的存在,而NFT這個區塊鏈上的新興產業顯然也狠狠的撞上了這個風口,
與此同時,NFT確實具備著一些獨特的“魅力”,就如前文所述,相較于虛擬貨幣,NFT更像是區塊鏈上的藝術品,即使是一個JPG文件、一張推特截圖,包裹上NFT的外衣后,也被人為賦予了稀缺性價值,這種稀缺性,也來自NFT作者在社會上的影響力,
馬斯克女友發布的NFT畫作,賣出了580萬美元的高價,
帶有油管網紅羅根保羅形象的NFT卡牌,總共賣了500萬美元。
名人效應下的NFT價格很容易被抬高,其中既有愿意為了名人“周邊”而付費珍藏的人,也有人看中了NFT的炒作空間而進行投資。
最后,如今的NFT在虛擬經濟市場中,已然是一塊巨大、且美味無比的蛋糕,各路大鱷的入局,使蛋糕上的奶油被瘋狂舔舐;而NFT去中心化,避免抽成的交易模式,也讓很多“平民”,通過發布自己的NFT作品,來嘗試分得一杯羹,
然而,在這場盛宴背后,也隱藏著一絲混亂,或者巨大的危機。
在藝術家班克西的作品《傻子》中,眾多西裝革履的人,在拍賣會上搶拍一副畫作,而畫作上只寫著一句話——“我不敢相信你們這群傻X真的會買這坨屎。”
如今看來,《傻子》中的情景似乎正在上演,爆紅的NFT吸引了無數投機者,發布了大量劣質的NFT,而這些“電子垃圾”趁著火熱的市場被抬到了天價——很多人已經不在乎NFT背后究竟有多少價值了,而是只要是NFT,那就可以炒。
這種瘋狂的現狀,讓人聯想起每個中學生都學過的,17世紀荷蘭的“郁金香泡沫”事件,人們為了買一朵當時很稀缺的郁金香,不惜花費幾個月的薪酬,想借機倒賣發財,然而隨著郁金香的供給量增加,其價格也應聲暴跌,無數人因此傾家蕩產,
而如今人們天價收購NFT的過程,已然讓整個市場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泡沫,假如有一天這個泡沫被戳破,那么擊鼓傳花的最后一位,我想勢必會為曾經的瘋狂而悔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