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孩子上海淀國小 我一周上七節課

只有把孩子送到線下補習班之后,景利才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我現在真的覺得這些課都是給我安排的,他上課爽歪歪,跟大爺一樣,我得伺候他,他學什么,我都得跟他一起學,我學不會他就不會做題,如果這些課都是給我安排的,我何必呢?”景利苦笑,

在廣告公司上班的景利,邏輯清晰,做事有條理,她把這點優勢完全復用到教育孩子上,周一和周四兩節 VIPKID 英語,周二火花思維數學,周三線上的英孚英語,周五編程貓,周六口才課,周日再去線下上一節英孚英語,“文理”穿插,

最近,景利考慮不再續報編程課,一個原因是她不確定未來是否要讓孩子當“碼農”,另外 25 分鐘的課,要用兩個小時的課后作業來消化,“還是希望留出一點時間讓孩子盡情的玩,”

明年,景利的孩子幼升小,而她也將成為人們口中的“海淀媽媽”。一種不安和焦慮在她身上體現出來——不想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景利所代表的媽媽群體一擲千金,希望用各式各樣的課程堆起孩子的未來,她們在心中預設了無數問號:孩子上一二年級跟不上怎么辦?沒有足夠多的證書,被老師不重視怎么辦?

捕捉到家長“幼升小”的焦慮,創業公司扎堆兒到所謂的啟蒙教育(學齡前期)賽道,近兩年也愈發成為互聯網和在線教育“巨頭”必爭的戰略要塞,他們都傾向選擇被驗證的 AI 課—錄播的動畫片中間穿插了一些互動,用 AI 技術對互動進行反饋。不可避免的,這個賽道也逐漸走向同質化,

但是低齡階段的教育無法用清晰可見的分數衡量,往往偏向素質類,著重思維、興趣和習慣的培養。籠統意味著無法形成標準,對于“什么樣的課程是有效的?”,多數家長只能給出“孩子坐得住,就報名”的答案。但是能夠達成一致的是,這是一個決定孩子未來學習興趣和習慣的關鍵階段,

在線啟蒙教育火了

景利兩年前準備給孩子報一門線上數學課時,發現可選擇的機構并不多。彼時的確抓住先機的創業公司跑出來的機會更大,

從 2015 年至今,數學思維這一賽道單起過億的融資有 13 起,6 起來自火花思維,另一家豌豆思維在今年 11 月份宣布完成 1.8 億美元 C 輪融資,刷新了該賽道單筆融資紀錄,這兩家模式也十分類似,都是主打 3-12 歲的小班課,

2018、2019 年數理思維賽道的融資筆數突然增長,除此之外,在線編程、大語文等領域的創業公司也逐漸被資本下注,即便是在一片“紅海”的少兒英語領域,仍有跑出來的公司,今年伴魚接連完成 C、C+輪融資,其產品形式有 AI 課、一對一,

但是從 2019 年開始,競爭更加激烈了,在線教育巨頭也開始瞄向啟蒙賽道。在猿輔導推出斑馬 AI 課程后,緊接著,好未來推出小猴英語、思維和語文,字節跳動也推出瓜瓜龍 AI 課等等。他們無一例外聚焦在 2-8 歲的啟蒙階段,用 AI 課形式代替真人老師直播。

巨頭們的跟進無非是看到斑馬 AI 的增長勢頭。斑馬 AI 在去年 9 月時,單月營收過億,有報道稱近期其月營收已超過 5 億元,

開始砸錢做市場的巨頭給初創公司帶來前所未有的壓力。浩博媽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也是 AI 英語課領域的創業者,“主流的投放渠道在這幾個月被幾家大的打壞了,太貴了,我們盡可能回避,主要與母嬰類大 V 和公眾號合作,甚至覺得啟蒙階段現在不能再進了,我們已經在轉型了。”

巨頭的動作不難理解,將年齡“下拓”到啟蒙階段,尋找新的流量入口,用 AI 課這種產品化的上課形式大大降低師資和服務成本。

在浩博媽媽看來,斑馬 AI 最大的創新點是把“產品化”的東西給“課程化”了,“以前類似的英語學習產品,沒有教學安排,什么時候想學就什么時候學,想學多少就想學多少,但是斑馬所帶來的開創性是加入了教學安排,規定一個 level 要學多少天,”

這樣設置的初衷是讓沒有提分需求的家長和孩子也給予課程足夠的重視度,甚至提升課程的完課率。但不是所有家長都關注到如此“底層”,“我甚至不關注斑馬 AI 屬于猿輔導旗下,只是一次偶然接觸之后,報名了試聽課,孩子愛聽,坐得住,我就把三科都報了。”一位家長說道,

比如家長李娟也表示,欣慰來自于孩子學習習慣的養成,一到上課時間,孩子會主動打開 iPad,不需要提醒,“然而她是不是真的聽懂了,其實我也不確定。但是現在的在線教育課程讓孩子有學習的意愿,我覺得這最重要,”

這樣的家長不占少數,孩子的反饋是他們續報與否的直接“出口”。

AI 啟蒙課,要興趣,還是要效果

于是現在的啟蒙課程做得越來越“好看”,

但是李娟坦露出自己的疑問,給孩子報名之前,她都親自上了試聽課,幾家試聽下來,她感覺低齡 AI 課很容易遇到內容深度、學習效果上的瓶頸,“一節課學幾個單詞,主要記住發音,想要教會孩子一句話完整的口語表達,我認為以目前 AI 課的發展階段,不是特別能夠滿足家長這樣的需求。”

浩博媽媽道出其中的緣由,目前 AI 技術只能進行單方面的講解,而無法與孩子進行開放性的探討,“AI 的使用面向多大的年齡其實都是無所謂的,但是一旦學生給 AI 反饋,現在基本都是沒有辦法識別的,”低齡孩子反饋簡單,互動偏少,這也是為什么更多教育公司嘗試將 AI 技術運用在低齡教育上,

但是浩博媽媽認為,目前技術所帶來的效果提升并不明顯,噱頭往往大于實際,“在語音評測上,大家基本用的都是第三方,訊飛、思必馳、云知聲,在 AI 識別,互動反饋上,大家其實沒有什么差別。所以為什么說這里是紅海,大家太同質化了,什么都一樣。”

過多動畫片的設置表面上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力,讓家長覺得孩子自己也能學,可以“撒手不管”,因此愿意買單,有業內人士認為,“討好”的做法長此以往忽略了學習效果,這些所謂的創新都不是奔著學習效果去的,

“這是啟蒙階段教育確實存在的一個問題。”浩博媽媽說,因為目前來看,只有抓住了孩子的注意力,這個課才能繼續進行下去,興趣是前提,為了興趣確實需要犧牲一定的教學效果。其實是一個如何平衡學習挫敗感和興趣感的問題,

不過教育畢竟是“反人性”的,過度的討好導致課程深度不夠,讓孩子在幼升小時銜接吃力,景利稱,未來就讀的海淀區會對數學的要求更高,她極有可能在學而思把語數外再報一遍,在她看來,市面上很多啟蒙教育課程與應試階段是“脫節的”,

“現在很多啟蒙課,一節課就學四個單詞,怎么跟得上課內節奏?”浩博媽媽表達了類似的看法,在與周圍朋友的交談中,她感到對于許多啟蒙課程,家長沒法判斷最后能學到什么,能否承接到國小,他們主要期待的還是孩子愿不愿意學,孩子偶爾蹦出來個單詞,家長就覺得還挺好,評價是沒有那么標準的。所以處于啟蒙階段的家長一旦進入應試階段,就會轉而尋找偏應試類的課程替代。

家長比孩子累

正是因為對教學結果的不確定,啟蒙階段的家長更不敢“撒手不管”。

無論是上什么線上課程,景利都會一直陪伴孩子,“家長不在旁邊的話,孩子是沒有疑問的。你問他聽明白了嗎?他說聽明白了,你問這個單詞什么意思?他說沒有記住。”景利調侃,所有孩子上的課,她都得跟著學一遍,很多課程只聽一遍,孩子其實不知道自己聽沒聽懂,許多內容得自己消化完,再給孩子講透,否則孩子明白不了。

類似的,許多家長深知有無陪伴所帶來的學習效果差距。最后變成孩子學習的事情只是從教育機構那里過了一遍,最后還得攬回到家長自己身上。家長掏錢,買來了焦慮,

可是即便如此,家長也不敢輕易放棄。隨著教育觀念的普及和教育資源競爭的激烈,在類似“海淀六小強”選拔式教育之下,更多家長認同教育是一件“趕早不趕晚”的事情,

“有一次,一個要上(北京)東城學校的朋友跟我說,要求孩子有鋼琴、舞蹈之類的證書,我一下子就慌了,我趕緊找到口才老師,說希望明年考一個主持專業相關的證書,游泳課我也不敢給他停了,我得給他搞一個,不然到時候,什么也沒有。”

景利話里透著無奈,而這樣的焦慮感,竟然是來自怕孩子在學校不受重視的擔憂。

不過最近她把在線編程課取消了,“現在編程課都是用 iPad 上,孩子天然喜歡 iPad,然而我會考慮這個課程對他未來有什么幫助,我不太希望他未來成為一名程式員。”

步入國小之前,啟蒙教育還能打著素質、興趣的旗號,“收割”一部分家長,但是隨著課業的加重,更多家長會把精力向語數外等學科教育遷移。

景利說,孩子在興趣課上偶爾遇到問題,她也沒有當回事兒,她更加希望輔導老師上點心,主動找家長和孩子溝通溝通。但是只是臨近續費的節點,老師會因為希望促成續費,才頻繁找到家長,“在老師的輔導下,孩子做作業的確比以前快多了,但是不能每次做到這樣,最后不還是落到我身上?真沒時間,真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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