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專心造火箭,貝佐斯能追上馬斯克嗎?

馬斯克有錢了,貝佐斯有時間了,誰能造出更好的火箭?

卸任亞馬遜 CEO 之后,杰夫·貝佐斯說要投身于他所熱衷的事業,比如他終于能安心地去造火箭了,

不過對貝佐斯同樣癡迷火箭這件事,“勁敵”埃隆·馬斯克曾經還這么調侃過,“按照藍色起源的速度,留給 57 歲的貝佐斯時間已經不多了”。

藍色起源對市場格局的顛覆,在外界看來,不如貝佐斯的另一家公司,

實際上,貝佐斯對于這兩家公司的期待有所不同。亞馬遜的成功更多是對彼時已有資源的整合——互聯網、物流、電子支付,而通過藍色起源,貝佐斯則希望創造出能讓太空旅行和殖民更廉價和經濟的“基礎設施”,

如果單看結果,藍色起源的確太慢了。2020 年,SpaceX 首次完成商業載人飛行,兩次成功將 NASA 宇航員送往國際空間站,讓美國擺脫了俄羅斯的“太空桎梏”。反觀藍色起源,還未實現真正入軌。

比 SpaceX 成立還早兩年,為什么藍色起源卻表現得像一個后來者?如果真的像馬斯克所說,他沒把藍色起源放在眼里,那么兩人之間那些隔空互懟,相互調侃的戲碼,意義又何在?

馬斯克的“生意”,貝佐斯的“愛好”

2015 年 11 月,貝佐斯加入 Twitter 寫下了第一條推文,“最稀有的猛獸——一枚二手火箭”,并且加上了一條視訊,視訊里,亞軌道運載火箭“新謝潑德”號成功發射,然后垂直著陸,成為全球第一枚真正意義上飛入太空并且落地回收的火箭,因為新謝潑德號飛行高度 100 千米,剛好到達太空邊緣,

整個“太空圈”沸騰了,這算得上是藍色起源成立 15 年以來的最大成就,和 SpaceX 四處博眼球不同,之前的藍色起源太過沉寂,給人一種“它或許只是億萬富翁為了實現兒時夢想隨便玩玩”的錯覺,

關于太空,馬斯克和貝佐斯的童年都被家人影響深遠

反觀另一位互聯網新貴,用賣掉 PayPal 的資金創立了 SpaceX,有著更加成熟的太空發射經驗。SpaceX 2008 年就讓獵鷹 1 號火箭成功入軌;獵鷹 9 號在 2012 年完成了首次國際空間站的補給任務。

“并不那么稀有”,馬斯克直接開懟不無道理,因為 SpaceX 的確比藍色起源去過更加深遠的太空。為了給大眾普及航天知識:到達不同太空高度所需要的火箭速度和推力千差萬別,更像是和自己較勁,一個月之內,順帶執行把 11 顆通信衛星送入近地軌道的任務,SpaceX 完成首個軌道火箭助推器的垂直著陸和回收。

不過就在馬斯克歡慶之余,貝佐斯潑下一盆冷水:“恭喜 SpaceX,歡迎加入(火箭回收之列)。”

只是單純喜歡互相抬杠嗎?貝佐斯卻說,他和馬斯克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非常相似,不過對未來的概念不全然相同,

馬斯克對移民火星有種執念,他認為離開地球是緊迫的,如果發生小行星撞擊地球,或者第三次世界大戰,人類文明至少可以存續在火星上。不過在貝佐斯看來,這樣的想法稍微有點不切實際。

貝佐斯的確也有太空殖民的想法——2019 年 5 月,藍色起源揭曉月球探索項目。但是他認為人類向往太空不是為了拋棄地球,而是維護地球。在他的設想里,住宅區和輕工業區可以留在地球上,重工業區應該遷移到太空中。

第一步則是實現讓人們支付得起的太空旅行。說白了,飛到太空邊緣體驗一下失重感,俯瞰一眼地球,大概就是貝佐斯最初想做的,這樣的設想,造一臺穩定可靠的亞軌道火箭足夠,

而利用軌道火箭可以執行利潤豐厚的衛星發射任務,從 NASA 手里搶訂單,2019 年亞馬遜宣布計劃推出一項名為 Kuiper 的全球衛星寬頻計劃,發射 3236 枚衛星組成全球網路。彼時,距離 SpaceX 推出星鏈(Starlink)計劃已經過去了 4 年,今年 2 月 4 日部署的是第 17 批星鏈衛星,

這就能夠解釋為什么當 SpaceX 還是“稚嫩后輩”時,馬斯克就有勇氣掀起輿論戰爭,與 NASA 和傳統大型承包商“對簿公堂”。最終他想走得更遠,為移民火星的終極計劃打基礎。

所以今天,人們疑問為什么太空發射領域,SpaceX 和藍色起源的差距如此之大?其實忽略了兩家公司成立初衷截然不同,甚至公司成立之初,兩人投入的精力也相差甚遠,

2000 年,藍色起源剛剛誕生,那時候亞馬遜已經上市,除了電子商務,Kindle、云計算等其他業務的迅速擴張占據了貝佐斯的大量時間,也許很大程度上分散了他對太空的注意力,

相比之下,馬斯克在這件事情上是孤注一擲的,2008 年 SpaceX 經歷三次發射失敗,耗盡馬斯克從 PayPal 那里賺到的 1 億美元,幾近破產,第四次發射成功直接扭轉了公司命運,贏得來自 NASA 的 16 億美元合同——利用獵鷹 9 號將裝滿補給的“龍飛船”送往國際空間站,有些時候,絕對信念真的可以轉化成為一種必然運氣。

不像今天,兩人在世界首富寶座上“你爭我奪”。太空探索的初期,盡管比馬斯克富有,但在投入上,貝佐斯可保守得多。他在初期考慮每年為藍色起源投入 2500 萬美元,但這樣的金額顯然在太空領域不值一提。這已經一定程度上解釋了藍色起源的落后,

Rocket Billionaires 一書中寫道:“藍色起源的早期,公司看起來就像是一家‘面子工程’模式下的公司,盡管它也招聘工程師和技術員,但它的員工只有幾十人。”

雖然 SpaceX 早期組織也不龐大,但馬斯克“壓榨”員工是出了名的,他經常在心中設下自己預期的“deadline”,如果在此之前員工無法完成,他會直接開除,上手接替對方的工作。

“Jeff Who?”

這些努力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回報,馬斯克再也不用像 20 年前,特意為火箭開“發布會”,穿過獨立大道,把獵鷹 1 號運送到聯邦航空管理局總部,為的是向世人宣告 SpaceX 造出了價格更加低廉的火箭,

21 世紀初,NASA 逐漸意識到太空領域停滯不前的很大癥結在于政府“庇護”傳統承包商,從而形成的穩固關系,NASA 有意重塑產業鏈的格局,引入私營商業公司。多虧了馬斯克那般鼓舞人心的號召力,一定程度上引來了公眾、投資人的關注,拯救了處于漫長消退的航空航天行業,

與他相反,貝佐斯極力讓藍色起源保持低調,更加準確的說法是,在階段性的勝利之前,保持沉默是理智選擇——當時人們還無法理解什么是太空旅行,維珍銀河也做了許久關于太空旅行的營銷,卻沒將一人真正送入太空。

藍色起源員工托馬斯·斯維切克曾將藍色起源描述成一個沒有管理者、與智囊團類似的組織。貝佐斯與智囊團花了 3 年時間研究在軌道或月球上建造殖民地的可行性,最后意識到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因為那是一個幾十年后的愿景,擺在大家眼前的問題關鍵在于:現在該做什么?

從那時起,貝佐斯和馬斯克一樣,開始專注于“如何降低進入太空的成本”這個問題上。

馬斯克說應該做一件一睜眼就令人無比興奮的事情,比如太空移民,

2013 年,貝佐斯與馬斯克有了第一次正面交鋒。SpaceX 試圖把肯尼迪航天中心的 39A 發射臺占為己有。上個世紀,尼爾·阿姆斯特朗,尤金·塞爾南都從 39A 發射臺奔向月球,顯然對所有航天人有著朝圣般的意義。貝佐斯極為罕見地站了出來,指責 SpaceX 不應該獨享“一方勝地”,

對于指責,馬斯克十分不屑地進行了回擊:“如果藍色起源在未來五年內制造一臺符合 NASA 人類評級標準的飛行器,與空間站對接,我們樂意滿足他們的需求,”

作為對馬斯克嘲諷的回應,藍色起源宣布正在開發新的軌道飛行器。2016 年正式公布時,被命名為“新格倫”號,它高達 95 米直接裝得下新謝潑德號,能向近地軌道發射 45 噸的有效載荷,一級將由七個 BE-4 發動機提供動力。

在火箭專家看來,SpaceX 將一枚小型軌道火箭升級成獵鷹 9 號的小型版本的過程中包含若干次的升級,跳過中間的這些步驟,直接進行巨型火箭的設計與制造,無異于“瘋子行為”。

只不過藍色起源還在努力證明自己的過程中,在宣布推出新格倫火箭的時候,貝索斯曾聲稱火箭將在 2020 年之前發射升空,但后來調整了這個日期,稱火箭將在 2021 年開始攜帶有效載荷進行太空飛行。

SpaceX 成功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時機。它抓住了 NASA 想要大幅降低太空發射成本的訴求,得到 NASA 大量訂單和技術支持,馬斯克曾經做過一個對比,ULA(美國聯合發射聯盟是波音與洛克希德合資的企業)發射價格為 3.8 億美元,SpaceX 為 9000 萬美元,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NASA 曾在 2011 年給藍色起源撥款 2200 萬美元,用于新謝潑德號火箭研發,因為 NASA 認同貝佐斯在商業太空上堅持的長期主義,他并未對早期回報有過多期望,加上貝佐斯本人,藍色起源一定能比絕大多數資源貧瘠的初創公司撐得更久。

正如 NASA 所料,2016、17 年的時候,貝佐斯開始兌現每年出售 10 億美元亞馬遜股票,資助太空探索的承諾,

誰輸誰贏?戰爭興許才剛剛開始

2003 年,當 SpaceX 和藍色起源還沒有今天的勢能,馬斯克和貝佐斯還曾坐在一起吃飯。“我們談了火箭工程,我盡可能給了一些好的建議,但是他無視了。一些技術問題,他明顯就搞錯了”,馬斯克回憶道,

藍色起源是從購買其他公司發動機起步的,但是最終卻走上了自主研發發動機的道路。BE-3(新謝潑德使用)是自 RS-68 發動機之后,美國十余年來研制的第一種新的液氧/液氫火箭發動機。

2019 年 8 月,BE-4 實現 100% 推力測試,海平面推力達到 240 噸級。當時世界范圍內只有兩款可用的液氧甲烷發動機:SpaceX 猛禽(Raptor)和藍色起源 BE-4。從 BE-1(過氧化氫)、BE-2(過氧化氫煤油)、BE-3(液氧液氫)、到 BE-4(液氧甲烷)獨立體系的過渡,讓其發動機技術功底非常扎實,

馬斯克顯然走了另一條路徑——不從頭造火箭,非常早期,他就試圖購買 2 枚飛彈改造成運載火箭。SpaceX 的第一款發動機 Merlin 1A 采用許多 NASA 發動機 Fastrac 的設計和技術,在比較不錯的基礎上,快速迭代。另外采用發動機模塊化的思路,將多個發動機“并聯”提供更大的推力。

雖然馬斯克曾在媒體鏡頭前,用“Jeff Who?”調侃在太空領域,貝佐斯還不配有姓名,但是危機感是顯而易見的。2014 年,SpaceX 正在開發一項火箭回收技術的時候發現,藍色起源在 2010 年就把火箭復用技術注冊為專利;

2020 年,藍色起源率先創造一項新紀錄:新謝潑德火箭 3 號一箭七飛(指同一枚火箭/太空艙成功實現第 7 次發射及回收),一個多月之后,獵鷹 9 號也實現了一箭七飛,多么似曾相識的場面,

兩人的隔空交戰直接證明了競爭才是推動火箭發展的最好“燃料”。

擅長“第一性原理”的馬斯克,因為深入了解技術,能夠迅速作出判斷并且推進項目運行。堅持“長期主義”的貝佐斯,從運營層面把握公司發展的節奏,相信“慢就是順,順就是快”,

就像藍色起源的公司徽章,除了刻滿了具備太空意義的符號(地球、太陽、從地球起飛進入不同太空高度所需的速率),還有一對向太空致敬的烏龜,暗指那則人盡皆知的寓言故事:一開始遙遙領先的兔子并非最后的獲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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