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4月11日,美國武裝部隊總司令、總統杜魯門未通過正常的軍令渠道,而是以白宮記者會新聞通稿的形式解除了麥克阿瑟的所有職務,包括遠東盟軍總司令、“聯合國軍”總司令、遠東美國陸軍司令等等,杜魯門用突然襲擊和媒體公開的辦法,狠狠地報復了麥克阿瑟的無禮與傲慢,不僅暴露出北韓戰爭期間美國前后方的戰略分歧,同時也是對這位五星上將戰爭思路的全盤否定,對當時的戰爭進程和遠東局勢都產生了深刻影響。
眾所周知,麥克阿瑟在美軍中資歷深厚,1950年他已年滿70周歲,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曾經擔任美國遠東軍司令和西南太平洋戰區盟軍司令,始終是在羅斯福總統的統帥之下。1944年羅斯福突然去世,比麥克阿瑟還年輕四歲的副總統杜魯門上位,面對這個軍政經驗均顯不足的總統,麥克阿瑟從一開始就充滿了輕視,而二戰勝利后美軍的參謀長聯席會議里,三軍參謀長都是麥克阿瑟的晚生或后輩,無形中更加重了他的優越感。
北韓戰爭爆發后,時任駐日盟軍最高司令的麥克阿瑟順理成章,擔任由16個國家軍隊組成的“聯合國軍”總司令,并策劃實施了仁川登陸,逆轉了半島戰局,一時聲望達到頂峰,本身就個性狂妄的這位將軍更加膨脹的不行,不僅對參聯會的軍事指導愛搭不理,對杜魯門總統的指示也經常陽奉陰違。
(杜魯門總統)
導致麥克阿瑟被解職的直接導火索,是他一意孤行邀請國民黨軍隊加入戰局,蔣介石甚至已經準備好了30000多人的參戰部隊,而這是美國軍政高層堅決反對的;同時,根據美國國家安全局的情報,麥克阿瑟在會見西班牙和葡萄牙兩國大使時,用“極其尖刻的語言”抨擊美國政府,這已經超過了杜魯門能夠容忍的底線,突然宣布解職,實際上是麥克阿瑟與杜魯門政府長期積存矛盾的總爆發。
兩者矛盾的焦點其實很簡單,以杜魯門為首的美國政府和主要盟國首腦一致認為,北韓戰爭是西方世界的主要敵人蘇聯玩弄的軍事把戲,其目的是轉移北約的軍事注意力,而歐洲才應該是西方的戰略重心,因此應該把北韓戰爭當作一場局部戰爭,結束的越早越好;而麥克阿瑟從一開始就準備擴大戰爭,期望演變成一場全面的大規模戰爭,這與美國主流戰略是格格不入的。
(年輕的麥克阿瑟)
正是在這種分歧下,半島戰爭出現了一種奇特的局面,美國政府拼命勒緊韁繩使馬車不致失控,而麥克阿瑟這匹“老馬”卻不顧一切向前狂奔,他要求轟炸鴨綠江對岸,要求封鎖華東沿海,要求使用核武器,以及自作主張要求蔣介石出兵等等,對參聯會的各種命令置若罔聞,有美國作家形象地寫道:
在麥克阿瑟面前,參謀長聯席會議的將軍們就如同國小生遇到街霸一般,瑟瑟發抖而又無可奈何。
(三巨頭會議)
在志愿軍大破美韓軍的前三次戰役之后,麥克阿瑟將所有的失敗歸咎于美國政府對他的限制,所有的電文全部是推卸責任,國防部長馬歇爾怒不可遏,而國務卿艾奇遜的反應更加激烈:“無需任何證明,我完全相信這位將軍的桀驁不馴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而且對其總統的意圖基本上不尊重”。在與杜魯門總統的威克島會面中,麥克阿瑟居然比總統晚到了數個小時,讓可憐巴巴的杜魯門等得渾身冒火,甚至有人說,從威克島見面起,杜魯門就有撤換這個“老家伙”的念頭。
1951年3月21日,麥克阿瑟又一次致電參聯會,申請擴大指揮權限,美國政府未予理會,并著手準備總統聲明,隱晦尋求停戰談判的途徑和辦法。不料三天后麥克阿瑟卻搶先發表了自己的聲明,以近乎最后通牒的口氣宣布將擴大戰爭范圍直到對手求饒,參聯會的將軍們知道:
“這位聯合國軍司令官簡直再也找不到比這更有效的辦法讓總統勃然大怒了”,麥克阿瑟的聲明讓杜魯門所有周密的停戰準備化為枉然。
(威克島會唔)
麥克阿瑟同時違反了總統簽發的“任何人未經容許不得公開發表有關外交政策的聲明”之訓令,這幾乎就是杜魯門專門為他而簽署的文件。他的行為不僅是對國家最高決策機構和決策者的公然違抗,同時也是對憲法賦予總統權威的挑戰和蔑視;更嚴重的錯誤在于,麥克阿瑟是在向文官治國的政體進行挑戰,以軍事將領的身份干涉美國的外交政策,而忘記了應該由文官政府領導軍隊。
杜魯門氣得把辦公桌拍的亂響,他終于忍無可忍了。
(準備參戰的蔣介石)
1951年4月6日,杜魯門召集國務卿、國防部長和參聯會主席會議,明確表示將解除麥克阿瑟的一切職務,在場諸人都沒有異議,麥克阿瑟已經折騰到得不到任何一位美國軍政高層的支持了,一度有人懷疑他得了某種病癥。4月10日,杜魯門決定由正在遠東視察的美國陸軍部長佩斯,將解除職務的命令當面交給麥克阿瑟,然而由于通訊故障,佩斯尚未接到命令時,《芝加哥論壇報》搶先把消息捅了出去。
杜魯門見狀,為避免出現麥克阿瑟搶先聲明辭職的尷尬,于4月11日凌晨1時臨時招集白宮記者團,宣布了解除麥克阿瑟職務的命令,第二天上午美國大街小巷的報紙和新聞廣播都轉發了這一消息,而遠在東京的麥克阿瑟卻渾然不知,一直到中午才得到消息。
麥克阿瑟在當時的表現,確實近乎病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