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宋文壇,有兩個文人的生命追求頗為相同,他們便是辛棄疾和陸游。這是兩個特殊的文人,說他們特殊,是因為他們的詩詞文章一度讓頹靡哀惋的南宋文壇響起鏗鏹之聲,但這又并非他們的終極理想:事實上,比之翰墨文章,他們更希望成為橫刀立馬的將軍,血沃沙場的英雄,只是時代的陰霾太過沉重,沒有給他們拔劍出鞘的機會。
和辛棄疾的“奉表南歸”相比,陸游的入仕經歷要更加曲折一些。這位在紹興二十三年(1153年)臨安“鎖廳試”中一舉奪魁的詩人,因為與當朝弄臣秦檜的孫子秦塤同年應試,秦檜為了讓自己的孫子奪得頭名,竟然卑劣地將陸游公然黜落,再加之“少年志欲掃胡塵”(《書嘆》)的陸游矢志抗金,“喜論恢復”,更難以討得秦檜這班主和派的喜歡。只有在秦檜死后,高宗迫于壓力不得不起用主戰之士,陸游的入仕之路才出現轉機,就在紹興二十八年(1158年),陸游被任命為福州寧德縣主簿,雖說官職卑微,但畢竟有了為國效力的機會,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經人舉薦,陸游被召回臨安,很快便以自己的才名升任大理寺直兼宗正簿。而也就在他回到臨安的這一年,宋金關系再次緊張起來,九月,金兵分三路南下,金主完顏亮親率大軍直逼淮水。面對金兵咄咄逼人的氣勢,陸游積極請纓,主張北伐,然而,昏庸的高宗趙構不但沒有理會陸游的滿腔熱忱,反而在同年十月將其罷官。盡管金兵這次的南下因為虞允文率兵堅決抵抗和金兵內訌而結束,但對于陸游來說,心頭的郁悶卻是可想而知的。
陸游再度被起用,是在孝宗即位之后。受到孝宗知遇之恩的陸游不遺余力地向這位新皇帝展示出自己卓越的政治和軍事才能。他上書指出,當以全國十分之九兵力鎮守江淮,扼守要害,按兵不動;同時,以少數精兵勇士輪番襲敵,待時機成熟,大軍再迅速推進,他認為這樣一來,“進有辟國拓土之功,退無勞師失備之患”。然而,南宋政權懦弱的政治基因注定要枉費陸游的良苦用心,當北伐的王師在符離一帶遭受重創,孝宗剛剛樹立起來的信心傾刻便蕩然無存,“隆興和議”的屈辱條件壓過了陸游的慷慨陳辭,彼時,這位念念不忘北伐的臣子已經招致了孝宗的反感,不久,陸游便再度被罷官回鄉。
在一片茍且求和之聲中,陸游是孤獨的,而在這種孤獨的狀態下,能有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便顯得彌足珍貴。翻閱陸游的人生,我們可以發現,陸游與辛棄疾這兩位令南宋詞壇為之一振的文人,曾經有過為數不多的幾次交往,然而,雖然交往不多,共同的政治理想,卻讓他們成為相互砥勵的知音。慶元六年(1200年)六月,一直閑居江西的辛棄疾被朝廷起用為紹興知府兼浙東安撫使,到任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登門造訪比自己大十五歲的陸游,很快二人便成為莫逆之交。后來辛棄疾被召至臨安,準備北伐事宜,陸游為其寫下了一首長詩《送辛幼安殿撰造朝》送給他,瑟瑟風中,這位飽經滄桑的老人目送著和自己同樣有著英雄夢想的知音遠去,心中涌動的仍舊是一份不熄的豪情。
滿滿英雄氣,無奈志未酬。
陸游的‘凌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是他人生的悲憤寫照。
家國情懷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