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1944年12月2日,這一天的上午,侵華日軍第13師團的尖兵中隊,身著大陸軍隊的棉軍裝秘密奔襲貴州獨山縣城,而擦肩而過的孫元良第29軍一個營的部隊,居然沒有識破這伙鬼子是偽裝的。臨近中午的11時30分,這支日軍先頭部隊突入獨山,大陸抗日戰爭最危險最黑暗的時間點到來了。
獨山縣隸屬于今天的貴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北距貴陽168公里,是貴州省乃至大西南進入兩廣出海口的必經之地,素有貴州南大門和“西南門戶”之稱。而獨山的陷落,立即引發整個大西南抗戰后方的震動,貴陽一旦不保,重慶危在旦夕,這也是日軍“一號作戰”計劃之外的作戰行動,沒有人知道,還穿著夏季作戰服的日軍,最終的戰役目標是哪里。
美軍駐重慶的軍事顧問團評論說:“日軍所穿的夏季服裝說明,已經超出了它的補給線范圍,第11軍究竟要打到什么地方為止,任何人無法斷定”。重慶政府已經慌作一團,各主要部門做好了西遷西康的準備,而新接替史迪威擔任大陸戰區參謀長的魏德邁判斷,就當時的形勢來說,昆明要比重慶更為重要,因為那是大陸遠征軍與大陸的聯系樞紐。
簡要說明一下“豫湘桂戰役”(日方稱為一號作戰)湘桂段的戰局發展情況,日寇第11軍得到空前加強后,以約10個師團的兵力第一步攻陷了堅持七年之久的長沙,然后南下重兵合圍衡陽,雖然在衡陽城下被方先覺第10軍拖住了47天,但最終還是占領了該地,這一段被稱為“長衡會戰”。日軍隨后通過全州進入廣西,連續攻陷桂林和柳州,前鋒甚至越過了黔桂邊境,這一段又被稱為“桂柳會戰”。
也就是說,在反法西斯同盟國取得節節勝利的1944年歲尾,重慶政府的軍隊卻一敗再敗,讓日軍第一次距離重慶如此之近,并且這里還不比第六戰區掩護的川東,沒有三峽那樣的天險可以據守,抗戰形勢瞬間變得萬分危險起來。在美國人的堅持下,老蔣把正在緬北作戰的王牌新六軍空運至昆明,而不是直接召回重慶,那就說明做好了必要時放棄重慶的準備。
其實日酋橫山勇中將的第11軍屬于抗命前出,他們的作戰目標是摧毀桂柳地區的中美空軍基地,同時打通經湖南、廣西到達越南的鐵路線,并沒有進軍貴州的任務。然而由于中央軍和桂軍在桂柳會戰中表現差極,已經殺紅了眼并且尚有余力的前線日軍,在橫山勇的默許下私自北犯黔南,讓重慶政府遭遇了抗戰以來最大的危機。
老蔣已經沒有什么精銳可派,只好一邊命令從湖南退入貴州整補的川軍楊森部死守貴陽,一邊緊急從其他戰區抽調七個軍18個師的部隊,交由剛剛任命的“湘黔桂邊區總司令”湯恩伯統一指揮,力圖將日軍逐出黔境。但是這七個軍多半是從第一、第六和第八戰區抽調而來,趕到貴陽以南仍需時日,所以形勢還是萬分兇險,貴陽重慶兩地已是人心惶惶。
與此同時,豫湘桂戰役河南段的戰事也非常不利,第一戰區蔣鼎文部全線崩潰,日寇華北方面軍先頭部隊跟蹤追擊,已經殺入了豫西山區,如果豫西不保,則日軍將兵臨潼關城下,設若西安有失,則華北的鬼子可以從川北迂回成都和重慶,麻煩也是不小。西安城里的一些軍政機構,也已經做好了出逃漢中的準備,總而言之,1944年底到1945年初的這段日子,成為了重慶政府最黑暗的時光。
還是日本人自己先拉了松,在新任大陸派遣軍總司令岡村寧次的強令下,日寇第3和第13師團奉命反轉,其中一些部隊長企圖繼續抗命:“即使后方斷絕,也應該自己解決補給,抓住當下的時機,一舉攻克貴陽”!但是在各級參謀長和參謀的監督下,在糧彈兩缺的情況下,日軍最終不得不在破壞了獨山等地的軍事設施后,開始撤退。
從四川最先趕來的孫元良第29軍于是奪了個彩頭,數日后“克復”獨山,并因此獲授青天白日勛章。而率大軍到來的湯恩伯也下令開始反攻,至1944年12月中旬,日軍全部退出貴州省境,雙方軍隊在黔桂交界的野車河一線形成對峙,老蔣終于松了一口氣,在1945年元旦的《告全國軍民書》中,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承認:
“回溯這八年來,要以去年這一年為危險最大而受患最深的一年,敵人侵豫犯滇,竄擾桂柳,猖狂盲進,最深入的時候,侵犯到貴州的獨山,戰地同胞流離痛苦之深,國家所受恥辱之重,實是第二期抗戰史中最堪悲痛的一頁”云云。歸根到底一句話,豫湘桂會戰的慘敗,實乃重慶政府之恥!
而這次會戰所帶來的惡果,還不僅僅是軍事上的,在后面《雅爾塔會議》上更產生了相當大的負面政治影響。
居然讓鬼子從后路殺進來了,想想一身冷汗[擦汗][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