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件發生在三十年前真實的事,那年我剛剛二十歲。
寒冬臘月,冷風剌骨,寒風中還帶著凄歷尖銳的哨聲。天不明,我就從寶雞汽車站坐上去太白縣的汽車,要去找遠在太白縣公安局工作的表姐夫。
汽車過了潘家灣后,開始向南一路上坡,要翻越峻峭的秦嶺。車窗外下起了雪,剛開始細如米粒,飄飄灑灑,慢慢變成了漫天鵝毛大雪。山坡深溝的枯樹枝丫披上了銀色的衣裝。車內,人們縮脖蜷身,眺望著外面壯觀的景致,一個個喘著白色的霧汽。
“吱呀”一聲,車子停了下來。司機轉過頭對大家說,“休息一下,我要給汽車裝防滑鏈”。是啊,下這么大的雪,又是上坡,該裝防滑鏈啊。一些人開始下車,欣賞秦嶺深山中的皚皚白雪。我出于好奇,就坐在車上看司機怎么裝防滑鏈。這時,司機問誰會開車,他要在下面放防滑鏈。有個年輕人說他會,說他原先在部隊就是汽車連的。司機交待了幾句,就下車了。
“好,你現在把車往后倒”,司機在下面喊道,年輕人開始倒車。“停!停!停!快停!”,我聽到司機的聲音已經聲嘶力竭了。我從車窗向外看去,看不到司機,只看到站在車下路上的人都張大嘴巴喊著什么。“你咋回事!剎車都認不得嗎!”,司機已經奔跑過來,爬在車門處,用雙手緊緊壓住剎車板。然后又騰出一只手,扳動檔桿。“你還說你在汽車連干過!連剎車都不知道!”,司機一句接一句的沖著年輕人吼叫,而年輕人臉紅得像豬肝似的,低下頭,不敢言語。我隨著車上的人下了車,順著人們手指的方向看去。“我的媽呀!”,我也驚叫了起來。原來汽車的后輪已經有快一半懸空了。這要是再往后一點,我都不敢想象了,我感覺腦門上冒汗了。
“好了,大家上車了”,在我驚魂未定時,聽到司機的呼喊。大家上了車,車子慢悠悠、艱難地爬坡,翻越著秦嶺。車上所有人,包括司機和那個年輕人在內,都一言不發,望著車外的鵝毛大雪,口中呼著白色的霧汽。我朝那年輕人看去,他依然低著頭、紅著臉,臉上依稀還有汗水往下淌。
終于到太白縣了,大家一言不語下了車,四散而去,我是最后下的車。在我快下車時,聽到司機對那年輕人說:“小伙子,別往心里去,以后要注意啊,你看剛才要出了事,一車人哪,咋辦?”,“叔,都怪我”年輕人說著,“哇”的哭了出來。“沒事,走吧”司機安慰道。
天,依然下著鵝毛大雪。風,依然夾著悽歷的哨音,吹著。我裹緊棉衣,向太白縣公安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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