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白居易的多管閑事,名妓關盼盼被白居易逼死,
這件事在唐代的文學史上廣為流傳,到了宋朝的時候,剛剛被任命為徐州太守的蘇軾游覽燕子樓,想到兩百年前名妓關盼盼死于燕子樓的悲劇故事,有感而發,寫就《永遇樂》,這首詞的副標題為“夜宿燕子樓,夢盼盼,因作此詞”: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曲港跳魚,圓荷瀉露,寂寞無人見。紞如三鼓,鏗然一葉,黯黯夢云驚斷。夜茫茫,重尋無處,覺來小園行遍,
天涯倦客,山中歸路,望斷故園心眼。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古今如夢,何曾夢覺,但有舊歡新怨,異時對,黃樓夜景,為余浩嘆,”
蘇軾沒想到,就在他發出了“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的感慨之后,他也像白居易一樣,遇到了一位名為盼盼的美女,
宋代有官妓制度,宋朝的地方官在進行應酬時,可以讓官妓侍飲。馬盼盼就是一名陪酒的官妓,在一次酒宴中,她悄然走進了蘇軾的生命,這次偶然的邂逅中,蘇軾與馬盼盼都對對方抱有好感,后來,蘇軾頻繁邀請馬盼盼參與酒宴,兩人逐漸從陌生變得熟稔。
佳人傾慕才子實屬常情,馬盼盼十分仰慕蘇東坡的書法,一直在效仿蘇軾的筆跡。當時,正值徐州洪災泛濫,所以蘇軾便在東門城修建了一座黃樓(寓意為以土克水),請弟弟蘇轍創作《黃樓賦》,并打算親筆寫下這篇賦,將其篆刻在黃樓里。
不過,在蘇軾寫到一半時,因為有公務所以離開了一段時間。馬盼盼來到黃樓造訪蘇軾,只見桌上擺著一張宣紙,上面正是蘇軾的筆跡。馬盼盼心血來潮,便拿起筆在宣紙上續寫了“山川開合”這幾個字。
誰知寫完之后,馬盼盼覺得自己的筆跡照比蘇軾還有較大的差距,所以便停筆了,蘇軾歸來時,看到了馬盼盼與她寫的四個字,連連稱道,并未重寫《黃樓賦》,只是將馬盼盼的四個字稍加修飾,因此,我們今天所看到的黃樓賦,其實是馬盼盼的字跡。
從這以后,兩人便因字結緣,時常在一起游歷徐州山水,感情日深。這天,蘇軾帶著馬盼盼及其他官妓游山玩水,打算去寺廟造訪自己的好友道潛和尚,
不得不說蘇軾是個喜歡開玩笑的家伙,帶著妓女闖入佛門清凈之地這種事,恐怕只有蘇軾這號狂士能干得出來。來到寺廟以后,蘇軾便教唆馬盼盼向自己的好朋友求一首詩,
道潛乃是方外之人,提起紙筆便一氣呵成,寫了首《口占絕句》:
寄語巫山窈窕娘,好將魂夢惱楚王,
禪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風上下狂,
這首詩的意思是:馬盼盼啊,你就像巫山里的窈窕仙子,像你這樣攝人心魄的美人,蘇軾卻不能一親芳澤,估計他會悔恨終生,就讓這小子懊惱去吧!小僧乃方外之人,貧僧早已摒棄了七情六欲,所以我的心就像是沾滿了泥土的柳絮一樣,不會被春風吹動的。
估計,道潛和尚也看出來馬盼盼與蘇軾關系匪淺,并心知官妓馬盼盼不得脫籍,蘇軾無法與其比翼齊飛的尷尬。按照朝廷對樂戶的規定,像馬盼盼這樣的官妓,蘇軾根本沒可能與她在一起,
其實,不單是蘇軾,馬盼盼何嘗不想與蘇軾比翼齊飛呢?
可她明白蘇軾身居高位,平日里又樹敵頗多,倘若因為自己的緣故害蘇軾丟了公職,那才是真的得不償失。蘇軾在煙花三月來到徐州,亦在煙花三月離開徐州,他與馬盼盼之間類似愛情的關系持續了兩年。因為一些原因,馬盼盼只能像小迷妹一樣陪在他的身邊,兩人從未主動點破這層窗戶紙,
“天涯流落思無窮!既相逢,卻匆匆。攜手佳人,和淚折殘紅,為問東風余幾許?春縱在,與誰同!
隋堤三月水溶溶,背歸鴻,去吳中。回首彭城,清泗與淮通。欲寄相思千點淚,流不到,楚江東,”
——蘇軾《江城子·別徐州》
“玉觴無味,中有佳人千點淚,學道忘憂。一念還成不自由。
如今未見,歸去東園花似霰,一語相開。匹似當初本不來,”
——蘇軾《減字木蘭花·彭門留別》
蘇軾在留下《江城子·恨別》、《減字木蘭花·彭門留別》這兩首詞之后,便坐上了離開徐州的馬車。有人說,這兩首詞是送給馬盼盼的告別之作,蘇軾離去以后,馬盼盼沒過多久便過世了,一代名妓,深陷蘇軾的愛情迷局,卻得不到任何結果,最終郁郁而終。
其實,不論是關盼盼,還是馬盼盼,兩人都是盛世之中的奇女子,關盼盼遇見了多管閑事的負心漢,馬盼盼則遇見了終生無法相交的平行線,這兩位名為盼盼的女子,雖經歷了不同的情路,但終點卻都是悲劇。和白居易逼死關盼盼不同,馬盼盼的早逝,責任卻不在蘇軾,如果真要蘇軾負責的話,他就只好一聲嘆息了。
參考資料:
【《口占絕句》、《江城子·恨別》、《減字木蘭花·彭門留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