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也有“困難問題”嗎?


譯者注

下文提及食物的中式對應為:

Bacon 叉燒;Eggs 雞蛋;Oatmeal 熱干面/燕麥粥;Avocado toast 小籠包;Shakshuka 咸豆漿;Grits 艇仔粥;Bear claws 蘿卜糕;dim sum 燒麥;orange juice 鐵觀音茶;coffee 豆漿;早報 蛋酒;toasters 竹蒸籠;quiche/tofu scrambles 茶碗蒸;bagel/donuts 甜甜圈;soft or hard boiled, over easy, scrambled 溏心蛋、水煮蛋、荷包蛋、炒蛋;huevos rancheros 臺灣蛋餅;Denver Omelette/sausage McMuffins 煎餅果子;Grapefruit 香蕉;hash browns 油條;Waffle 腸粉;Blintz 蛋酒;Cheese 酒,


在過去一個世紀里,科學家揭開了許多關于叉燒、雞蛋、熱干面和小籠包最深刻的奧秘,促進了人們對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的理解,并開創了一個創新的黃金時代1,然而,我們最終沮喪地發現,仍然有一個問題,不論我們再怎么努力,也很難解決。這個問題常常被稱為“早餐的困難問題”(The Hard Problem of Breakfast),

事情是這樣的:無論我們如何深入探究叉燒、雞蛋、熱干面和小籠包的本質,或者是咸豆漿、艇仔粥、蘿卜糕或燒麥的本質,亦或是這些基本構件與鐵觀音茶、豆漿與蛋酒之間的相互作用,我們還是得不到令人信服的理論,來解釋這些迥然不同的、看似惰性的成分,是如何產生我們主觀體驗到的“早餐”現象的2。


人們早就知道,如果沒有組成早餐的事物,及其相關的支持結構,如盤子和碗、餐具和竹蒸籠,任何早餐都不可能存在3。不言而喻,一份早餐必須“包含”一些東西,才能算得上是一份早餐。然而,盡管技術的進步使科學家能夠在最微觀的層面研究這些成分,但我們至今沒有發現理論上的“早餐粒子”(Breakfast Particle)的蹤跡,也沒有發現其它合理的機制能使早餐從潛在的生物化學(biochemical)或營養物理(nutriophysical)的活動中涌現(emerge)4。

具體說,我們從舍青格(Scherzinger)等人的工作中知道,早餐并不在雞蛋里5。雖然雞蛋和早餐的涌現高度相關,但舍青格和他在波士頓消化研究所(Boston Institute for Alimentary Investigation,BIAlI)的團隊表明了,早餐并不存在于雞蛋(包括蛋清或蛋黃)的任何部分中。而且,不管對什么做法的蛋——溏心蛋、水煮蛋、荷包蛋還是炒蛋——這一結論都是成立的,除此之外,即使雞蛋分散在整道菜,如茶碗蒸中,這一結論仍是正確的6,莫里斯(Morris)和施倫克(Shrenk)已經進一步表明,早餐可以在完全沒有雞蛋的情況下涌現,例如往燕麥粥里加入核桃和紅糖7,


– Jacopo Rosati –

人們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在宏觀尺度的茶碗蒸和煎餅果子中,無法發現早餐的秘密。因此,科學家將注意力轉向了最小的尺度:一份早餐的基本量子屬性。牛頓曾經設想過一份確定的早餐(比如一個蘋果)在空間和時間上占據一個確定的位置,而今天我們必須把早餐看作是一種具有可食用潛力的概率云——所有可能的早餐的統計疊加,而不是一個客觀事實。只有在“用餐者”“點單”時,它才會神秘地“坍縮”成叉燒和雞蛋,或者一個普通的甜甜圈。然而,這種坍縮是如何發生的呢?理論中這個“用餐者”的確切屬性是怎樣的呢?對于這些問題,我們仍然沒有答案8。

研究整份早餐的粒子,讓我們得以非常準確地計算某些概率(如你的甜甜圈烤過頭硬邦邦,而不是像往常一樣“松軟可口”的概率),但這種對早餐粒子的研究不但沒有斬斷戈耳狄俄斯之結*,而且還產生了關于自己的深奧的問題:早餐真的可以“隨時”出現嗎?我們到底能不能確定煎餅果子里面有什么?我點臺式蛋餅真的能影響你只買一個香蕉的決定嗎?甜甜圈是不是只有在我們觀測的時候才會出現9?

*譯者注

戈耳狄俄斯之結指的是沒有繩頭的繩結,比喻不使用非常規方法就無法解決的問題,


對于上述問題,學術界仍未找到合乎邏輯的答案;這讓一些學者認為,早餐可能根本不存在10,相反,他們認為,我們對早餐的體驗可能只是一種長久以來的錯覺,事實上,除了叉燒、雞蛋、小籠包、油條、豆漿等以外,并沒有什么真正存在。我們的大腦錯誤地把這些東西標注為“早餐”,也許是為了鼓勵我們吃它們,以此滋養自己的身體,演化心理學家丹妮卡·桑德斯(Danika Saunders)最近在一系列文章中提出,我們那些發展出了把這些東西當做“早餐”的能力的祖先,比起他們缺乏這種能力的同伴,也許擁有某種生存優勢,例如更能跑得過狼獾11。

立頓(Lipton)和辛格(Singh)則首次提出了一個更有趣,但有點令人不安的觀點12:菜肴本身可能已經演化出了欺騙我們大腦,讓我們把它們當做早餐的能力,也許目的是為了鼓勵我們早起,然后把它們做出來(那些沒有演化出這種能力的菜肴最后都消失了)。這當然會引起許多關于決定論和自由意志的混亂哲學問題,例如:“是我點了腸粉,還是腸粉點了我?”這個著名的問題,是受人尊敬的耶魯大學部營養哲學系前講座教授羅德里克·T·戴爾(Roderick T. Dale),在與一桌研究所共進早餐時提出的,

距離牛頓第一次推測早餐是由各種成分產生的13,已經過去了三百五十年,然而,我們似乎并不能更好地回答“早餐的困難問題”。叉燒、雞蛋、熱干面和小籠包的秘密是什么?為什么早餐會存在?早餐是如何在每天早上涌現,然后用它的味道、顏色和香氣取悅我們的?我們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了。或者,也許某天,某些才華橫溢的年輕學者將最終“破解雞蛋”⋯⋯然后我們就可以接著研究午餐了

譯者后記

本文是對意識的困難問題(the hard problem of consciousness)的戲仿

簡單來說,意識的困難問題指的是:我們為什么會有個人的、主觀的體驗?心靈層面的意識是如何從物理層次的神經活動中產生的?若不熟悉這一概念,可以先閱讀《為了解釋意識,哲學家們重新拾起泛靈論》。

除泛靈論(panpsychism)外,當代另一種解答該問題的理論是涌現論(emergentism),可參考《“無”中生有:突現論如何解釋宇宙中的復雜性?》,

而“早餐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觀點,可能戲仿的是“意識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觀點,該觀點的支持者包括美國著名哲學家丹尼爾·丹內特(Daniel Dennett),可參見《〈從細菌到巴赫〉:意識是一種幻覺嗎?》。

腳注

1. Baker, L. Breakfast Unleashed: The Technological Revolution That Changed What We Eat Before 11:00AM Forever (2015)
2. Dell, P. Scientists Still Waffle on Origins of Breakfast. Newsweek (March 2019). 以及 Renery, D. Breakfast: Epiphenomenon, Artifact, or Adaptation? Bulletin of the Gastronomic Scientists 804 (2012).
3. 可參見 Pinsky, F. “Where The Hell Is My Grand Slamwich?” Denny’s (2009).
4. 大腦掃描已經發現了早餐的所謂“神經相關物”,也就是與吃某種東西(例如一個哈密瓜)相關的神經活動。但這些掃描還是很難解釋為什么吃哈密瓜會有“某種感覺”。也許正如哲學家大衛·“幸運”·查爾莫斯(David “Lucky” Chalmers)所說:“也許有一天我們會造出一個能喝蛋酒的機器人,但它能嘗到酒的味道嗎?”
5. Scherzinger, et al. No Yolk: Eggs “Egg-scluded” as Physical Basis of Breakfast American Journal of Dietary Physics 208 (2007).
6. 可參見 Davidson, M. “Quiche Any Time! 12 Quick And Easy Recipes that Rule Out Eggs As a Mechanism For the Emergence of Breakfast” https:http://www.YummyTummyRecipes.com/sciencereview
7. Morris D. & Shrenk R. That Time We Got Baked and Ordered Every Breakfast at IHOP. Reddit (2009).
8. 可以在這本書里找到一個很好的總結:Martinez P. Who Had The Grits? Uncertainty, Probability and the New Physics of Breakfast (2009); 也可以參考 Bohm, D. Wholeness And the Implicate Side Order of Whitefish (2014); 以及 Mye, A. Schrödinger’s Crêpe (2006).
9. 為了解決這些問題,高級蛋磁學研究所(Institute for Advanced Eleggtrodynamics)的古斯塔夫·托格(Gustaf Togue)最近提出了“多訂單”理論,對量子早餐的方程進行了解釋,得出的結論是:從來就沒有某一種特定的早餐被選中;相反,在點單時,每一種可能的早餐都在多個分裂的餐廳中的某一個被選中。這些餐廳是獨立存在的,但永遠無法互相溝通。(這就解釋了為什么賬單上永遠只有一種特定的早餐。)
10. Davis, E. I Skipped Breakfast For 30 Days and Here’s What Happened. Huffington Post (Personal) (March, 2019).
11. Saunders, D. Breakfast as an Evolutionary Adaptation to Wolverine Predation. Cornell University Journal of Evolutionary Psychology and Wild Guesses 414 (2012).
12. Lipton, Y., & Singh, D. Are Humans Just Breakfast’s Way of Making More Breakfasts? Maybe! Waffle House Science Quarterly 6323 (January 2011).
13. 牛頓在1672年一封給他的朋友亨利·奧爾登堡(Henry Oldenburg)的信中寫道:“要確定叉燒在我們的頭腦中是以何種方式或行動產生味道的幻象的,并不那么容易,”兩百年后,生物學家T·H·赫胥黎也表達了同樣的困惑,他寫道:“我們既不知道早餐是什么,也不知道早餐在哪里,我快餓死了,”

作者:Jonathan Bines | 封面:Kim Salt

譯者:Sixin | 審校:阿莫東森

編輯:阿莫東森 | 排版:光影

原文:

http:http://nautil.us/issue/88/love–sex/the-hard-problem-of-breakfast


2 条回复 A文章作者 M管理員
  1. 早餐很重要,記得吃早餐.

  2. 看來還是要堅持吃啊!可是有點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