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老王
01
西元1220年底,花剌子模危如累卵,搖搖欲傾,
花剌子模,地處中亞西部,主要居住著波斯人和突厥人。而此前,它也曾雄踞草原出過風頭,領土一度拓延至波斯、阿富汗一帶。
然而,它命定的死敵,成吉思汗來了!
幾乎是摧枯拉朽一般,訛答剌、布哈拉、撒馬爾罕等大城市,紛紛被蒙古鐵騎踐踏蹄下,伏尸遍野,
很快,成吉思汗帳下的一個個兇神悍將,術赤、察合臺和窩闊臺,便策馬揚鑣,出現在了花剌子模的舊都玉龍杰赤城下,
城內,有軍士9萬,
面對強悍兇橫的蒙古大軍,他們決心一拼,寧死不降,
因為此前,包括后妃、王子公主們在內的皇親貴族們連夜西逃,避禍于亦剌勒城堡,
蒙軍緊隨而至,圍城,數月后,守軍饑渴難耐,獻城出降。
結果,所有男人盡遭屠殺,王子也不例外;所有女人均分與官兵,備受侮辱戕害,
雖經頑強對抗,1221年四月,玉龍杰赤還是被蒙古軍攻破,
城中守軍與百姓雖死傷慘重,但同仇敵愾,與蒙古軍展開了慘烈巷戰。以致幾十年后,玉龍杰赤的廢墟里,森森尸骨仍堆積如山。
成吉思汗大怒,動用怯薛軍與數百具大型拋石機,逐條街巷展開肉搏戰…
七日后,玉龍杰赤徹底淪陷,
除挑選出10萬工匠押送東方外,婦孺盡為奴婢,其余居民悉數屠戮。
隨后,成吉思汗又命士兵掘開阿姆河,引水灌城,將玉龍赤杰夷為汪洋澤國…
02
巴里黑,《元史》作班勒紇,中亞細亞古城,
同樣是在1221年春,成吉思汗抵達此地,
這一路,蒙古軍所向披靡,凡遇抵抗,逢城必屠,巴里黑的統治者深知不是對手,非常識相地派出代表,迎接占領軍入城。
“抗者誅,降者免”,
巴里黑相信了成吉思汗的擴張策略,在獻上貴重貢物的同時屈膝垂首,信誓旦旦地宣誓效忠于蒙古大汗。
酒,喝過了;貢物,收下了,可成吉思汗在心底暗暗盤算:
軍隊正長驅直入,在后方留下一座人口眾多的城市,會安全么?
好吧,那就逐家登門,搞一次人口調查,
及至調查完畢,市民亦被虐殺殆盡…
就在成吉思汗踩踏著鮮血與尸骸挺進之時,他的四子拖雷也率領7萬精銳,抵達了一座名叫馬魯的古城,
眼見強敵進逼,兵臨城下,馬魯長官出城投降,懇請放過城中百姓。
拖雷笑呵呵應了:“我想從你這兒雇傭400名工匠,呶,投石機需要維護。等大軍返程,我再把工匠如數送還。”
馬魯長官很高興,積極照辦,
但讓他做夢都沒夢到,在迎接蒙古軍入城、挑選完400工匠后,拖雷則坐在金椅子上,一邊喝著羊奶,一邊欣賞對居民的集體屠殺——
男人、女人和小孩,分別被送入各個軍營斬首,死者高達70萬,
整座馬魯,慘絕如地獄…
03
說及此次西征,不得不提尼沙普爾城慘案,
尼沙普爾,也作內沙布爾,是坐落于伊朗東北部呼羅珊地區的一座古城。
當拖雷攻至此地時,其妹夫脫忽察兒在軍中擔任先鋒,但一連三日數次進攻,皆被擊退,
惱火之中,城頭突然射來一支冷箭,直接洞穿脫忽察兒心口,送其回了老家,
當脫忽察兒的妻子,即成吉思汗的四女兒禿滿倫聞聽不幸后,盡管這位蒙古公主已有孕在身,可還是騎上戰馬,加入了攻城部隊,
望見拖雷調派數以千計的發弩機、拋石機等云集城下,尼沙普爾城的大斷事官慌了,忙率教長、紳士,同赴蒙古軍營請降,
“回去吧,咱們接著干,”
拖雷拒不接受投降,隨之展開猛烈攻勢。
一周后,城破。
禿滿倫率萬人入城,見人就殺,連貓狗都不放過…
屠城持續半月,罹難者多達174萬。
為了復仇,禿滿倫下令將尸體分男、女和小孩,堆起了3座血色“金字塔”。
《新元史·脫忽察兒傳》
拖雷攻克你沙不兒(尼沙普爾),脫忽察兒之婦率萬人入城,遇人盡殺從,以報夫仇,
同樣的情景,屢屢上演。
1221年九月,成吉思汗攻陷范延城(一譯巴米安,今阿富汗中部城市,巴米揚省會)。
由于成吉思汗寵愛的孫子,察合臺之子木阿禿干戰死,成吉思汗竟下令:
“不赦一人,不取一物,概夷滅之!”
由此,范延城被稱為“可詛咒的城市”。
蒙軍破城,成吉思汗下令不得掠奪任何財物,所有人畜全部殺光,毀城為荒漠,
浩劫過后,范延堡得名“卵危八里”,意為“歹城”,數十年內毫無生氣,據傳連動物也不敢接近…
04
而以上,只是成吉思汗西征屠城之一斑,
之所以述及這一樁樁屠城慘案,是因為幾乎在這一時間段內,有一個道人接到成吉思汗的邀請,也正向西而行。
這個道人,便是道號長春子、史稱全真派“北七真”之一的丘處機。
丘處機19歲出家,拜王重陽為師,苦心修道,與丹陽子馬鈺、長真子譚處端、長生子劉處玄等合稱“全真七子”,
西元1219年(南宋嘉定十二年)五月,成吉思汗派遣近侍兼御醫劉仲祿攜帶詔書,邀請丘處機前去蒙古相見,
為啥要邀請他?
因為,劉仲祿跟成吉思汗說老丘是神仙,今已300多歲。
其實,那一年,丘處機年屆73歲,
輾轉奔波,幾經曲折,直到3年后,丘處機終于抵達大雪山(今興都庫什山)八魯灣行宮,實現了“龍馬相會”。
成吉思汗屬馬,丘處機屬龍,故稱“龍馬相會”。
接下來,便是流布甚廣、聞名遐邇的歷史典故:“一言止殺”。
及至2012年,還拍成電影《止殺令》,將丘真人勸諫成吉思汗放下屠刀、去暴止殺之無畏精神,刻畫得淋漓盡致,感天動地。
而在諸多涉此事件的文稿中,也常見成吉思汗醍醐灌頂、頓然悔悟之說,
當然,這都是丘處機點撥和教化之功,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
05
第一,一路跟隨丘真人左右的十八名弟子之一的李志常,據所行所見,曾寫就《長春真人西游記》一書,
其中,卻并沒有記載丘處機勸諫成吉思汗息武止殺的具體談話細節,
按說,如此重要的事件,不應該啊,
第二,西元1226年5月,成吉思汗親率10萬鐵騎,突襲西夏,連下河西走廊的沙、肅、甘、涼諸州,
因痛恨肅州軍民對抗不降,攻克后,成吉思汗下令屠城,
頃刻,血流成河,殘肢遍地,僅106戶民眾幸免于難,
說好的教化之下,醍醐灌頂呢?
1227年8月,成吉思汗病逝于秦州清水,終年66歲,
臨終前,成吉思汗在遺言中特別囑咐:秘不發喪。待中興府出降后,務必將西夏國主與城中居民趕盡殺絕,
拖雷無比忠實地執行了其父遺命…
說好的醍醐灌頂、頓然開悟呢?
06
綜上,個人更愿意相信:
成吉思汗之所以邀請丘處機前往一見,只因聽御醫劉仲祿說,丘處機是已活了300多歲的老神仙,想求取個長生不老之法而已。
與政治、軍事,并無多少關系,
至于“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對冷血嗜殺、伏尸千萬的成吉思汗及其家族而言,只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或曰:放下屠刀,也是魔。
讓屠刀再飛一會兒
世界史中唯有一個例外,它把那段毀滅史當自己的榮耀,它同時也是那個犧牲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