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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16世紀初,源自中歐的哈布斯堡家族強勢崛起,依靠多年布局換來的聯姻成果,迅速演變為近半個地球的至高宗主。但其本部所在的奧地利,卻因奧斯曼土耳其人的西擴而淪為沖突前沿,于是,兩個法統分別源自東西羅馬的中古皇權,開始了驚心動魄的長期對抗,
但在這段激蕩往事的開端部分,更具集權效力的土耳其人無疑占據優勢,1529年,他們的蘇丹就御駕親征到奧地利,險些攻克哈布斯堡家族的維也納總部,
堪稱奧斯曼帝國巔峰統治者的 蘇萊曼一世
1520年,蘇萊曼一世成為奧斯曼帝國的最高統治者。由于幾位兄弟都在父親去世前被處決,使得接班工作異常順利,所獲遺產也沒有遭權斗內戰的嚴重破壞。此時,他不僅是土耳其人的蘇丹,還繼承了默罕默德二世奪取的東羅馬皇冠與塞利姆一世留下的穆斯林哈里發頭銜。所能管轄的地域,也從亞丁灣的紅海之濱,延伸至中歐腹地的多瑙河流域,堪稱史無前例的天之驕子,
當然,蘇萊曼也沒有辜負先祖的饋贈與這個似乎是只屬于他自己的時代,先是在1521年占領貝爾格萊德,從而擊破了阻擋土耳其人繼續西進的巴爾干堡壘。然后在1522年渡海遠征羅德島,強迫長期與穆斯林世界為敵的醫院騎士團撤往馬耳他避難,接著又派人擴編海軍艦隊,準備同時從地中海與紅海向基督教勢力發起圣戰。最后還于1526年親征匈牙利,在摩哈赤戰役中完敗歐洲聯軍,消滅了剛剛榮登大位的安茹家族分支,以至于連貴為西歐一霸的法國,都希望能與奧斯曼結成戰略同盟。
蘇萊曼的部隊在摩哈赤戰役中大敗歐洲聯軍
此后,蘇萊曼繼續將帝國的戰略重心對準西方,意圖從中部平原直插歐陸腹地。當時的大部分匈牙利地方貴族,也因這些巨大變故而分為兩派,其中就不乏選擇投靠奧斯曼的東部陣營。但包括中央王族在內的西部陣營,基于自己的天主教信仰傳統,更傾向于投靠有神圣羅馬皇帝頭銜的哈布斯堡家族。這就為土耳其蘇丹的擴張策略帶來重大麻煩,進而演變為兩大羅馬皇權繼承者的戰爭導火索。好在后者正陷入義大利半島的長期對法作戰,始終無法掌握中歐攻略的主動權,
于是在整個1627-28年間,兩大帝國勢力在匈牙利境內頻頻交手,卻僅限于較為克制的扶持代理人階段,由于哈布斯堡家族的中歐領地距前線路程較近,終究在小規模動員層面有不少便捷。加之半數地方貴族、部分德意志諸侯和波希米亞人的支持,很快讓自家的費迪南一世入主匈牙利首都布達,但失敗的競爭者約翰-扎波利亞,繼續在自己的特蘭西瓦尼亞公大陸堅守,并正式向南方的伊斯坦布爾宮廷求援,蘇萊曼也意識到形勢緊迫,從而再次開啟經典的大規模御駕親征模式,
接受約翰-扎波利亞臣服的蘇萊曼
大規模集結的奧斯曼土耳其軍隊
1529年春季,規模達300000人的奧斯曼軍隊,在今日的保加利亞境內集結完畢,其中有蘇丹最為信賴的卡皮魯奴隸近衛軍,也包括來自歐亞兩頭的西帕希封建領主和游牧首領。甚至是早年曾頑抗過土耳其征服的塞爾維亞人與摩爾達維亞附庸,以及扎波利亞親率的特蘭西瓦尼部隊,當然,總會有數目不少的赤貧炮灰自愿投效,期望靠搶劫戰利品實現階層跨越。
當年5月10日,蘇萊曼一世率軍踏上西征之路,卻很快遭惡劣天氣的當頭棒喝,連續不斷的大規模降雨,讓原本就容易泥濘的道路更加難以通行,需要運載大量輜重的炮兵深受影響,不得不被勒令放棄那些大口徑攻城炮。過去,這類超重裝備往往是由艦船運往沿水戰場。如今卻因中世紀道路無法跟上武器近代化步伐,讓非常依賴歐洲科技的土耳其人叫苦不迭。軍中的駝獸也因氣候聚變而大量病倒,特別是亞洲省份提供的駱駝傷死亡尤其嚴重,也大大拖延了整支軍隊的行進速度。最后連供養條件優渥的近衛軍都大量染病,其他更低階部隊的狀況也是可想而知。
為哈布斯堡家族所倚重的德意志雇傭兵
面對強敵來襲,奧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其實也沒有太多辦法,盡管當時的查理五世在名義上統領著半個歐洲與大片新世界殖民地,卻很難調動除直屬傭兵外的其他武裝,許多德意志諸侯都有不直接出兵增援的權力,弗蘭德斯和義大利的城市資本家也極力反感補貼軍費,唯有全民善戰的西班牙最能征兵,卻需要首先兼顧對北非與法蘭西的軍事威脅,因此,堂堂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帝,只能靠非常有限的經費維持少量雇傭軍,并動員領地內的民兵協助防御,至于到底能湊齊多少決戰兵力,就全憑操不同語言的諸侯們有多少覺悟,
到了夏季臨近結束的8月,蘇萊曼和他的奧斯曼大軍開始攻入匈牙利西部,首先將大批輕騎兵交由帶路黨大佬扎波利亞,讓他去對付那些分散部署在不同城鎮內的守備隊。由于哈布斯堡家族根本無力給予支援,包括首都布達在內的主要目標便迅速陷落。無論這些地方是由匈牙利貴族看守,還是費迪南從奧地利帶來的德意志傭兵,都在摧古拉朽般的強襲中不堪一擊,唯有毗鄰多瑙河的波若尼能堅持較長時間,并對逆流而上的奧斯曼艦隊形成牽制,但土耳其主力軍卻沒有要停下的意思,繼續向奧地利境內開拔,直至哈布斯堡總部所在的維也納。
在匈牙利境內橫行無阻的奧斯曼騎兵
維也納城下的奧斯曼軍營
1529年9月27日,依舊有120000人的土耳其大軍抵達維也納城下,隨即開始進行全面的圍攻作戰,由于查理五世皇帝本人不在,守軍的最高統帥由威廉姆將軍擔任。但實際上的大部分指揮工作,都交由為他服務的傭兵司令尼古拉斯負責。城中的可用之兵雖數目過萬,但只有1000名德意志長槍兵和800名西班牙火槍手是職業化部隊,余下多為民兵和封建征召力量,至關重要的炮兵也較為匱乏,
考慮到維也納城墻始建于300百年前的十字軍時代,年逾7旬的尼古拉斯便首先號召全城居民一起去加固防御工事,他下令封堵住最為薄弱的4座城門,并用大量厚實的夯土加固巨石墻體。不僅是在內部強化了抗炮擊能力,也在外圍構筑起符合時代潮流的小型多面堡,同時還不忘將許多外圍建筑拆除,減少由敵軍炮擊所引發的火災概率,并給大規模部隊調動騰出足夠空間。自己則將指揮部設在中心的圣斯蒂芬大教堂,因為那里是城市的制高點,也能清楚看到城外平原上的一舉一動。
以圣斯蒂芬教堂為中心的維也納城
當以輕騎兵為主的土耳其先頭部隊剛剛冒頭,來自西班牙的精銳火槍手們便主動出擊。他們主要在城市以北的平原區域活動,依靠隊長路易的豐富經驗讓對方措手不及。隨后很快就撤到城墻附近,就地構筑他們最擅長的戰壕+胸墻防御陣地。奧斯曼人不得不派遣更多部隊前來進攻,卻在野戰陣地和墻頭火力的連環阻擊下不得要領。他們原計劃將該區域扎營并部署炮兵,如今卻只能將主營地轉移到城市南面,并不時為奪取這里而添油增兵,
由于發現守軍防御嚴密,蘇萊曼還企圖靠虛張聲勢來屈人之兵。他派3名先前抓獲的奧地利俘虜去勸說投降,卻被尼古拉斯遣返的3個穆斯林囚犯給無聲打臉。但因為自己已在數月前下令拋棄攻城巨炮,就只能寄希望于長期圍困和坑道爆破作業,然而,這些聲勢浩大的工程全部都暴露在圣斯蒂芬大教堂面前,并組織幾乎全部的精銳發起預防性攻擊。一開始還只是小規模偷襲,卻已險些將地位僅次于蘇萊曼的大維奇易卜拉欣抓獲,
參與守城的德意志雇傭兵部隊
到了稍后的10月6日,更是有足足8000名守軍突然出城,向精疲力竭的施工現場沖去。土耳其人猝不及防,直到坑道被爆破摧毀后才反應過來,集中近衛軍和更多騎兵發起反擊,以民兵為主的奧地利人,則因秩序失控而來不及再次結陣,反倒是被狹窄的城門阻礙了撤退速度。結果遭奧斯曼方面的槍炮與弓箭齊射,蒙受了計劃之外的重大損失,但訓練有素的德意志槍陣還能臨危不亂,以密集的隊形擋住追兵線路,進而在火槍手的幫助下緩步后退。蘇萊曼的士兵也再次在城墻腳下遭交叉火力痛擊,不得不退回殘破的原先位置,
10月11日,連續的暴雨天氣開始光顧維也納及周遭區域,對于沒有取得任何進展的土耳其人來說,這樣的聚變無異于是雪上加霜。疾病開始在營地內大肆傳播,并造成許多附庸部隊的大量逃亡。心高氣傲的近衛軍也大為光火,希望蘇丹和大維奇能盡快做出決斷,倘若不能強行破城,就應盡早返回伊斯坦布爾休整。蘇萊曼只能在次日召集全部高級將領開會,決定集中全部火力和有生力量嘗試最后一擊。
丟失許多火炮的土耳其人 在維也納城下不得要領
兩天后,以近衛軍步兵為核心的強攻如期進行。然而,守軍提早建立的臨時陣地,還是比看上去更為牢不可破。尼古拉斯派遣全部的方陣槍兵據守正面,為四周火槍手的射擊爭取到足夠多時間,縱使土耳其人以得到遠高于平時的獎金,也沒法靠散陣自斗的人海搏殺去沖垮對方防線,巨大的挫敗感讓士氣更為低落,也使蘇萊曼意識到自己其實無力攻下維也納。但負責指揮作戰的尼古拉斯也因遭炮擊而重傷不治,他的800名西班牙友軍也只有250人能活到勝利來臨,
1529年10月15日,蘇丹下令暫停該年的戰爭行動,以便所有部下都能返回家鄉休整。但提早降臨的大雪,又讓他們的返程演變為軍事災難。由于根本沒任何過冬準備,土耳其大軍的隊伍很快出現了更多非戰斗減員,在維也納城內隱忍數月的奧地利騎兵,也在追擊中殺死了大批掉隊者,讓奧斯曼軍隊的損失高漲至15000人上下。盡管沒什么能力策動大規模反攻,他們還是靠自身的頑強笑到最后,
守軍的長槍+火槍組合 在陣地防御戰爭中效果顯著
維也納只是兩大帝國的長期交鋒開始
然而,這場發生在1529年的維也納之圍,不過是哈布斯堡與奧斯曼帝國的熱戰開端。奧地利人以艱苦的勝利保住總部,同時為自己樹立起新一代的歐洲盾牌形象。但這也意味著他們需以吃緊的財政,應付一條新開的長期戰線。因為守城戰的勝利,并不能幫助他們奪回布達等匈牙利主要區域,土耳其人在之后的近200多年里,隨時可從這些地方派來新的大軍。
對鎩羽而歸的蘇萊曼而言,折戟維也納也不過是眾多勝利之外的小小瑕疵。奧斯曼帝國的西部邊界已成功推進至匈牙利,獨吞多瑙河流域也只是時間問題,但基于眼前的哈布斯堡家族根深葉茂,還是需要聯合像法國這樣有野心而暫時能力不足的盟友。至于奧地利人會因此去勾結東方的薩法維波斯、北方的波羅-立陶宛聯邦和一切愿意替自己搗亂的地方勢力,也不過是見證星辰大海歷程中的滄海一粟。
哈布斯堡與奧斯曼的戰爭將持續到18世紀
,此后哈布斯堡與蘇萊曼的交鋒將日益頻繁,戰場也會從中歐盆地擴展至整個地中海,并將遙遠的阿拉伯半島和印度洋都演變為次要戰場。但1529年的維也納之圍,似乎已經為最終結局定下了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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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自然段時間錯了,是1527-152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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