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進民退】,大陸足球的下一個浪潮?


記者陳永報道席卷全球的保守主義浪潮、疫情和經濟下行,正在改變我們的生活,對于大陸足球來說,其實一個新的浪潮已經露出苗頭——那便是投資人的“國進民退”。

剛剛過去的2020年,其實是大陸足球的一個分水嶺,主要體現在足球泡沫破滅、疫情下的大陸足球以及新政下的大陸足球。

足球泡沫開始破滅,在2018賽季末到2019賽季初已經顯現,當時有9家俱樂部退出,而2020賽季是集中爆發期,從2019年年末,到2020賽季開賽前,總計有17家俱樂部先后退出,其中2020年5月23日,準入標準公布時有16家,隨后拉薩城投也退出了。

泡沫破滅的最典型的事件,就是天海因無法準入而解散,說起來,天海的前身權健,正是大陸足球泡沫的推動者之一,

至于疫情給大陸足球的打擊,這一點已無須贅述。


需要說明的是新政,2020年末頒布的新政,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限薪政策,二是中性名,三是聯賽擴軍。這些政策(加上其他政策),總體上,是按照《大陸足球改革發展總體方案》去推動的,

足球發展有自身的規律,但足球發展,更重要的是切合現實,然后循序漸進,比如中性名,《大陸足球改革發展總體方案》的表述是:推動實現俱樂部的地域化,鼓勵具備條件的俱樂部逐步實現名稱的非企業化。“鼓勵”、“具備條件”、“逐步”,這樣的表述,其實很嚴謹了,但最后的政策,卻是限時一刀切。

悲哀在于,各政策竟有矛盾之處:限薪政策,其出發點是保護俱樂部生存和發展,進而穩定大陸足球的基本面,而且,嚴厲的限薪政策,某種意義上是足協為俱樂部減壓背鍋;同理,聯賽擴軍其實條件不成熟,但考慮到俱樂部的生存困境,擴軍實際上是給了更多俱樂部一個緩沖期(保級壓力減小)和希望(進入更高級別聯賽)。

不過,中性名政策與此背道而馳,它嚴厲打擊了投資人的積極性,沒有人否認中性名是個好政策,但目前,大陸足球的主要矛盾是生存矛盾,一個好政策,一個符合足球規律的政策,與大陸足球現實中的主要矛盾發生了沖突,那么,這個政策就應該暫緩,或者給俱樂部更多的時間。


目前,中性名政策在國安和建業兩家俱樂部身上,都引發了軒然大波。國安方面,俱樂部、球迷及部分媒體,認為足協的做法不尊重歷史,不尊重足球文化,不過好在國安還有后路,那就是中信退出,如此國安就符合規定了;建業的發展就讓人猝不及防,他們擬改名“洛陽龍門”后,當即有球迷組織宣布解散,隨后有球迷到俱樂部所在地拉橫幅抗議,甚至有球迷下跪,建業改名,成了跨年時大陸足球的焦點所在。

實際上,中性名的影響,不僅僅是中超,更致命的,其實在中甲和中乙。換句話說,中超俱樂部改成中性名了,至少很多人還知道投資人是誰,但中甲和中乙的俱樂部改了,估計一般球迷,甚至他們俱樂部自己的球迷,都不知道是誰掏的錢。

那么,對這些民營俱樂部的投資人來說,投錢的意義何在?如果是企業名稱,還可以宣傳企業,或者可以表達自己的社會責任感,但現在誰都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每年投入過億或者數千萬,花了錢連響都聽不著,沒有經濟層面的宣傳效果,沒有社會層面的宣傳效應,如果政府再沒有扶持政策……

賠本都賺不到吆喝——這才是真正的傷害。


一個事實是,大陸的職業聯賽,正掀起一波轉讓和遷移潮,其中,永昌有意遷移滄州,滄州有國企有意入股50%;泰州遠大有意遷移無錫,目前正等待無錫政府方面的支持;建業有意遷移洛陽,更名為洛陽龍門,有消息(本報未證實)說,洛陽國企將介入俱樂部股權改革;更早時,綠城完成了股權改革,據說,將50%的股份,給了浙江能源(浙江省國企),

民營俱樂部的經營困境,其實不單來自中性名改革,和整體的經濟發展、企業的經營、疫情背景下的賽會制等多重原因,都是相關的,但中性名,似乎要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這個冬天發生的一系列股權變革,或者股權變革的傳聞,已經相對清晰地呈現了一種“國進民退”的苗頭,那么,以沖甲和沖超的俱樂部為例,再來看看最近兩年“崛起”的俱樂部,

2019賽季,沖超的球隊是永昌和黃海,永昌是標準私企,黃海雖然是私企,但青島集全市多家國企之力,給予支持;沖甲的球隊有沈陽、興城、泰州、東吳、聯盛、九牛以及昆山,其中興城投資人為成都興城集團(95%股份)——成都市國資委的下屬企業;昆山投資人為昆山文商旅集團有限公司(100%),為昆山市國資辦下屬企業。


2020賽季,沖超的球隊為亞泰,投資人為長春吉盛投資有限責任公司(100%),為長春市二道區國有資產管理局下屬企業;沖甲球隊目前是淄博蹴鞠和武漢三鎮,淄博蹴鞠為淄博市體育局托管,

足球是社會和經濟的一面鏡子,房地產俱樂部曾遍地開花,和過去十多年房地產的迅猛發展息息相關,但目前房地產政策轉為調控,房地產俱樂部減少投入乃至逐步退出,便是自然而然的事,

實際上,在中性名的大背景下,很多民營俱樂部迎接挑戰的辦法是尋求政府支持,希望政府能夠多出錢,或者找企業入股,原因很簡單,中性名政策,私營企業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應的訴求都無法滿足,只能向政府求助,這種背景下,政府提供資金支持,反而不如直接入股,如此反而可以加強對俱樂部的控制力,進而保證俱樂部的可持續發展,穩定扎根,擴大城市影響力。

更重要的一點是,在全球經濟下行和大陸經濟轉型的大背景下,遍地紅利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地方政府也不再隨便給點政策就有大批資金投資了,這就需要城市展現更全面的影響力和更精細的管理,進而吸引優質投資,或者內部促進當地經濟發展,而足球,毫無疑問是提升影響力的重要手段。


以滄州為例,在他們準備引進永昌俱樂部前,外界對滄州最大的感受可能就是“這是個武術之鄉”,更了解的或許會說起紀曉嵐、張之洞、霍元甲(祖籍),

但當他們和足球發生緋聞,外界詳細了解才發現,滄州原來是人口大市,接近800萬,滄州的經濟也不錯,GDP僅次于唐山和石家莊,位居河北第三,全國排名在60名左右,滄州還有不錯的體育場,距高鐵站只有5分鐘。

國進的浪潮,更重要的原因是,隨著俱樂部名稱的去企業化,足球俱樂部對于城市的宣傳效應,會更加明顯和集中,這實際上給了地方政府入主俱樂部一個更充分的理由,某種意義上,一個地方擁有了一家中超或者一家中甲,哪怕是一家中乙職業俱樂部,也是這個城市影響力的一種體現,全國范圍內,能夠擁有職業俱樂部的城市,目前也不過就三四十個,從這個角度來講,職業足球俱樂部,在大陸仍屬于稀缺資源。


總體上來說,國企俱樂部更穩定,以魯能為例,他們在1997年年底進入足球,在過去的23年里,雖然球隊風風雨雨,但俱樂部一直很穩定,其堅持青訓的做法,也贏得了圈內的普遍認可,到了今天,說起青訓,哪怕是魯能的死敵球迷,都會豎起大拇指,當然,魯能最終的股權變革,是受到了大環境的影響,但濟南市屬國企濟南文旅入股并接手俱樂部,同樣是一種不錯的延續。

國企俱樂部的穩定性,也和政策、政府負責人變更相關,歷史上,煙草行業曾經大規模進入職業足球,但受限于政策,最終煙草行業俱樂部全面退出,此外,一個地方國企俱樂部的生存和發展,又往往和這個地方的主要負責人相關,這同樣帶來了一定的不確定性,

除了這些不確定性外,地方國企自身的風險,也需要正視。


在“國進民退”的浪潮中,一家國企俱樂部的身影似乎稍顯尷尬,這便是泰達,1998年2月,三星更名為泰達,至今,已有23個年頭,但在2020賽季,它似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機。

在目前大陸經濟發展和金融風險防控的過程中,地方政府債和地方融資平臺債一直受到關注和監控,而所謂的地方國企俱樂部,實際上其投資人不少來自地方融資平臺,由于地方政府債務和地方融資平臺債務存在危及金融安全的可能性,監管政策發生變化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這種情況下,政策風險不能完全規避。

所以,必要的一個警示是:地方政府介入足球,決不能像房地產進入足球那樣一哄而上,然后揮舞鈔票無所顧忌,必須進行充分調研,保持謹慎態度,而在俱樂部運作時,也需要精細化,避免盲目加大投資,以至于出現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尷尬。

具體建議如下:(一)投資要謹慎穩健,體育產業是朝陽產業,體育尤其是足球也是精神文明的一部分,打造職業俱樂部是大勢所趨,但相關投資要保持謹慎和穩健,不建議高額投入和投資,建議在目前大陸足協給出的支出限額內進行投資,甚至可以再穩健一些,想要長久發展,這是第一位的,而謹慎穩健的投資,是實現長久發展的重要前提條件之一,


(二)股權盡可能多元化。這也是《大陸足球改革發展總體方案》所倡導的:優化俱樂部股權結構,實現政府、企業和個人多遠投資,除非條件特別成熟,不建議由單一國企平臺全額投資,促成市屬優質企業、有興趣的私營企業投資入股,或贊助胸前、背后、場地等廣告,條件成熟甚至可以個人入股,優化俱樂部股權結構,是俱樂部長久發展的重要手段之一,

(三)管理要更加精細。過去的大陸足球,引進一名外援,其轉會費動輒溢價50%乃至更高,而其年薪可以輕松翻倍甚至更高,在目前泡沫破滅、大陸足球進入收縮態勢的大背景下,精細化的管理,就顯得更重要,原來20億到30億或許可以放個大炮仗,拿一個冠軍,但在不到6億的支出下,如果還能奪冠,才是一家俱樂部經營和管理的功力所在,這對俱樂部的管理,提出了更高要求,對俱樂部的青訓,也提出了新的要求。

(四)堅持是最好的口碑,考慮到地方政府主要領導變更以及各項政策改變的風險,地方國企俱樂部的目標,應該以生存為第一要務,長久地活著,才是最好的口碑所在。

其實,在目前的大背景下,一個志在遠方的民營俱樂部,亦需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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