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十一
本稿配圖來自網路 侵刪
在野狼般的金人面前，
宋廷變成了羊，
戰戰兢兢，軟弱無能，
而一轉臉，
面對治下百姓，
就露出了猙獰獠牙…
01
于兩宋歷史，西元1127年（金天會五年，北宋靖康二年），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節點，
這一年，對金朝來說，絕對值得大書特書；而對北宋來說，則堪稱奇恥大辱——
金人躍馬南下，長驅直入，攻陷北宋都城東京（今河南開封）后燒殺搶掠，并擄走徽、欽二帝，所犯罪行罄竹難書，
至此，北宋崩盤，宣告覆亡，
史稱靖康之亂、靖康之難，或靖康之禍。
毋庸置疑，大陸的古代史料，絕大多數是由官方機構組織史官編纂修訂的，
這些“寫手”，自然要站在將其納入編制、賜予飯碗的老板的高度，從封建統治者的視角來敘述，甚至“創作”歷史。
比如，對“靖康之難”的審視和解讀。
《宋史》也罷，《三朝會盟》、《東都事略》也罷，皆視“靖康之難”為國恥，嚴詞痛斥金人的禽獸行徑與野蠻侵略。
而對北宋朝廷，則持以“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復雜情感，嘆其太軟弱，太無能。
注意這兩個字眼：“軟弱”、“無能”。
那么，如果站在普通百姓的視角來看這場慘絕浩劫，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情形？
02
在這里，必須提及一個人：丁特起。
丁特起，北宋太學生，合肥人。當金人氣勢洶洶殺奔京師時，丁特起正在城中，也曾數次上書企求用兵，解困紓難，并將這段親身經歷著成《靖康紀聞》，又名《孤臣泣血錄》。
其中所記所載，一件件一樁樁，讀來可謂摧心剖肝。但于正史中，卻多被蜻蜓點水般一筆帶過，或隱而不提。
靖康元年（西元1126年）1月27日，金太祖完顏阿骨打次子、世稱“二太子”的完顏宗望便率軍渡過黃河，次日攻破滑州（今河南滑縣）。
緊接著，兵臨城下，圍困東京。
二月，金人脅迫宋廷以康王趙構、太宰張邦昌為人質，割讓太原、中山、河間三鎮議和。
《金史·本紀第三·太宗》：
宗望許宋修好，約質，割三鎮地，增歲幣，載書稱伯侄。戊寅，宋以康王構、少宰張邦昌為質，
完顏得逞，遂于二月十二日退兵，
但之后，北宋感覺吃虧，遲遲未肯交割。同年九月，二太子完顏宗望與國相撒改長子完顏宗翰分兵兩路，再度大舉入侵。
丁特起的《靖康紀聞》，便是從此時著筆的。
接下來，就讓我們跟隨《紀聞》，去看看北宋在覆亡前的短短數月，滿朝君臣都使出了怎樣的作死騷操作——
03
靖康元年十一月初，北邊戰報八百里加急，送達朝廷：
金兵卷土重來，已攻陷滑州，河北告急！
不可能吧？咱們已答應給完顏家的二小子三座城，只是交接慢了點而已，
再說，咱說話算數，不會耍賴的，回去吧，給二小子捎個話，著啥急？對了，讓守備打起精神，盯緊點就行，
被強推上位不過大半年的宋欽宗將信將疑，打著哈哈說，
試想，連老大都不信，手下誰能信？
就這樣，從上到下全沒當回事，都以為金人是在扯虎皮拉大旗，虛張聲勢，嚇唬北宋盡快交割三城呢，
一轉眼，就到了十四日，
獲知金兵嗚嗚泱泱，真的殺了來，宋欽宗這才麻了爪，急忙忙召開高層領導班子會議，
主題就一個：是否交割太原等三鎮？
交！交！交！割！割！割！
眾臣也慌了神，且理由無比冠冕堂皇：咱大宋以信義治天下，服四夷，焉能言而無信？趕緊交割，打發他們回東北老家！
盡管有30人反對，大聲疾呼：
“天下者，乃太祖太宗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敬瑭之事，豈可遵乎？”
但沒卵用，少數服從多數嘛。宋欽宗當日便下詔交割，并轉移附近人口物資，曰“清野”，
榜文一出，全民皆驚——
艾瑪，金人真又打來了！狼來了！
04
果不其然，此后三日，金兵渡過黃河，沿途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的噩耗接踵傳至。
周遭鄉民愈發恐慌，紛紛攜家帶口遷徙入城。有些保甲（宋時實行帶有軍事管理性質的戶籍制度，以戶為單位，設戶長；十戶為甲，設甲長；十甲為保，設保長）則制造騷亂，趁機打劫難民，
官兵斬殺三百余眾，才勉強平息慌亂。
又過一日（十一月十九日），朝廷居然撤掉先前榜文，并委派大員出面辟謠：
大家慌啥子嘛，金人壓根就沒來。前幾日渡河的兵馬，是咱自己人。都走吧走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真的？有人問，
朝廷辟謠大員鄭重其事道：圣上金口玉牙，焉能糊弄自家子民？
君無戲言，有道理哈。老百姓向來聽話，信了，走了，哪知當晚，金兵就殺到了陳橋驛！
那可是想當年宋太祖發動兵變、黃袍加身的地兒，如今已被金人踩踏到了馬蹄子下，
至此，老百姓才回過味：
敢情，京城已人滿為患，朝廷把咱忽悠出來，好把自家親戚全接進去！
05
金兵兇悍，宋欽宗膽虛，忙派使者去見完顏宗望，表態馬上交割三鎮，
一屁仨謊，反復無常，鬼才信你？！
完顏甩給使者一個鄙視的小眼神，繼續進逼。而人家都打到了家門口，北宋朝堂上還在嗆嗆嗆地爭論呢——
一派高喊：和和和；一派疾呼：戰戰戰！
二十三日，少量勤王軍至，朝廷這才命保甲、軍士、百姓和僧道上城守備；
二十七日，禁軍突然出動。
千萬別以為是去打金人，而是全城搜捕抓奸細，接著來了一通“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這廂正濫殺得緊，官府又招募一大批市井無賴，把守御百姓全部撤換，
自稱能撒豆成兵的江湖騙子郭京等人，就是在此危急關頭，登上大宋軍事舞臺的。
當日，金人抵達城外，有人提議，趁其立足未穩，搞他一下子。
“這主意不錯哈。各位愛卿，誰愿出戰？”
宋欽宗問罷，小眼睛瞄完左邊瞄右邊，二三百號大臣，皆如多米若骨牌般耷拉了腦瓜子。
那就算了，還是守吧。
更為吊詭的是，閏十一月十日，幾個臣子上書言事，要求百姓火線入伍，共同抗擊金兵，
慷慨激昂聲未落，力主議和的吏部尚書王時雍，便不緊不慢開了腔：
“陛下，把他們全推出去，殺了吧，”
理由是，此舉會激怒金人，堵死日后和談之路！
06
閏十一月十四日，朝廷下詔同意賣官，以籌集軍費糧草。
什么指揮使團練使，開封府尹，統統明碼標價，誰出錢誰走馬上任。
之后，金兵攻城愈急。
軍士多抱必死之心，誓與城池共存亡，宋欽宗卻暗派監察御史曹輔，偷偷摸摸跑了趟金營：
咱們別打了行不？和為貴嘛。你開個價，多少銀子能撤兵？來回路費我們全額給報銷。
消息一出，軍心渙散，
二十五日，天降大雪，漫空飛舞。
裝神弄鬼的郭京率七千七百七十七名甲兵，自宣化門而出，于陣前秀起了大型“廣場舞”，
第一節沒跳完，完顏宗望便來了個包抄合圍，團滅。
旋即，金人破城，大肆屠戮百姓；宋兵潰敗，亦劫殺搶掠百姓。
《靖康紀聞》：
居民皆驚擾，號呼奔走。軍士輩乘亂劫殺，臥道上者如麻…金人未嘗下城，殺掠者皆潰散軍兵輩耳…
每逢戰禍，百姓皆命如螻蟻，備受踐踏欺凌…
07
偌大的北宋，偌大的東京城，僅僅守了一個月便告淪陷，
此后，史上最常見的一幕再度上演——
二十六日，在漢奸引導下，金兵穿街過巷，恣意燒殺搶掠，以致尸骸遍地。
獸性殺戮持續到三十日，宋欽宗出城乞降，
是乞，乞求的乞，不是議。
十二月初二，聽聞東京共有七百萬戶民眾，完顏宗望深知難以控制，遂脅迫北宋官員對百姓極盡盤剝、搜刮之能事，
那真叫一個橫征暴斂，敲骨吸髓。
《靖康紀聞》稱，“民情洶洶，殆不聊生”。曾無比繁華富庶的京師，到最后，為充饑活命，市井之中竟然售賣起人肉來！
等到將民財搜刮殆盡，金人仍貪得無厭，又于正月底，強橫要求開封府向金營輸送民間女子，供士兵蹂躪作樂。
而開封府官員也真是乖呢，恭恭敬敬接單，老老實實照做，兢兢業業派件…
08
終于，歷史定格在了靖康二年的三月二十五日。
深知京師地皮已被搜刮得矮了三尺，金人這才押上徽、欽二帝，及嬪妃帝姬、公主宗婦、工匠僧侶、歌女民婦…兩路共計10萬眾，志得意滿北上而返，
在長達半年的高壓統治下，東京儼然就是一座慘絕至極的人間地獄。
在金人面前，宋廷君臣戰戰兢兢，軟弱無能，是羊；而一轉臉，面對治下百姓，就露出了猙獰獠牙，
哦對了，羊不是吃草嗎？
沒錯，古代勞苦百姓的另一個稱謂，叫“草民”…
自從發明了機槍，金人學會了唱歌跳舞
“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