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分手了,因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前女友因為他事業低谷分手了,我幫他拉投資渡過難關,公司剛有起色,前女友就回來了。
「她過來幫忙,我也不能把她趕出去。」
我被他這句話惹惱了,氣得口不擇言:「說到底,你就是對她余情未了!」
「季維,你什么時候開始變得這么無理取鬧?」他的臉也冷下來。
(本故事純屬虛構,看透人心本相,請勿對號入座)
1
在愛情的世界里,有時候沒什么公平可言。我和秦嘯就是這樣的例子。
我認識秦嘯的時候,他正在創業,因為項目火爆,備受投資者追捧,「錢多得根本就花不完」。
這樣的男人春風得意,在人群中最是耀眼奪目,把一大群女人迷得前赴后繼地投懷送抱。對他動心的女人里,也包括我。
我在一家投資公司工作,原本負責秦嘯創業項目的同事離職,他們公司便轉到了我手上。
他們公司籌備B輪融資的時候,他打電話約我吃飯:「維姐,最近有空嗎?請你吃個飯?」
我還來不及拒絕,他又笑著補充道:「怎么也得向您匯報一下近況,不然您還以為我在偷懶。」
我想了想,便應道:「也好。」
沒想到他竟然把吃飯的地點定在了酒吧街上。
酒吧街的建筑是仿照西方樣式建造的,白墻紅瓦,尖銳而高聳的哥特式風格,在這條街的盡頭還有一座德國人建造的教堂,在晴朗的碧空下,整條街文藝又優雅。
我們約了下午五點見面,此時街上靜悄悄的,還沒什么人,盛夏熾熱的陽光擦過白色的二層小洋樓,再被行道樹濃密的樹葉割裂得七零八落,星星散散落在地面。
秦嘯出來迎接我,他身材高大,穿著白色T恤,黑色短褲,自在隨意。走近了再看,他的頭發剪得很短,烏青的頭皮,短短的發茬,更加顯出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這樣的裝扮,再加上他那意氣風發的氣度,讓人挪不開眼。
他站在酒吧門口,體貼地拉開門,請我先進。
我躊躇道:「怎么是間酒吧?」
他看著我,滿眼笑意,反問道:「你不是說在哪里都可以?」
他笑起來,分明是個陽光開朗的大男孩,可我卻從他的笑容里,捕捉到了調皮的氣息。
見我猶豫,秦嘯笑得更開心了,解釋道:「維姐,我跟你開玩笑的,這是家酒吧餐廳,晚上十點以后酒吧才會營業,現在就是間普通的餐廳。」
說著,我們走進門,店員顯然跟他認識,看到我們進來,帶著八卦地好奇:「嘯哥,這是新嫂子?」
秦嘯抬起腳,往男孩身上踢:「胡說八道什么呢?這可是我的投資人。」
他回過頭來,笑著對我解釋道:「維姐,他們的話別放心上。」
我也知道他們是在開玩笑,笑著問道:「你朋友?」
「是啊,我大學部就在這里打工了。」我想找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他卻偏偏把我帶到了餐廳最顯眼的位置。
等我落座后,他繼續說道:「我白天上課,晚上就來酒吧工作。等酒吧關門,我們幾個朋友就騎著腳踏車,跑到海邊去,駐唱的那哥們兒帶著他的吉他,我們一邊喝酒,一邊唱歌,鬧到凌晨三四點,有時候再晚一點,還能看到日出,那場面現在想起來還懷念——」
追憶大學部時光,他臉上有自己或許都不曾發現的柔情。
「當時我還想開個酒吧來著。」他的思緒從回憶回到了現實中,向我解釋,他為什么要把吃飯的地點定在酒吧。
「其實今天叫你來這家酒吧,并不只是想請你喝酒,是想讓你來實地考察。現在整條酒吧街的商家都已經入駐了我們的App,這樣一來,大學部生們不管是娛樂還是想找兼職,都可以從我們這里獲取資訊。」
秦嘯創業項目是做校園社交軟體,針對的是大學部生群體,他知道我剛從同事那里接手項目不久,對很多內容可能不太了解,解說得很詳細。說到自己的公司,他信心十足,侃侃而談。
不知道是不是學生創業的緣故,他跟我之前接觸的創業者都不太一樣,其他創業者有的成熟穩重,步步為營;有的巧舌如簧,天花亂墜……可秦嘯身上卻帶著一種沒有被世俗污染的純真,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我被他的這種純真感動。
感動歸感動,我還是在秦嘯的創業項目中發現了問題:他們把投資人的錢全都拿來開拓市場,卻沒有清晰的盈利模式。說得通俗一點,他們創業的項目只會花錢,卻不知道怎么賺錢。
我向秦嘯提出了疑問。
「現在談盈利模式還早。」秦嘯辯解道,「我認為目前最重要的任務是搶占市場。維姐,相信你也聽說了,我們這個項目剛被報道不久,校園行就抄襲我們,現在比拼的是速度——」
我耐著性子,給他解釋道,「可花錢買用戶,是不可能培養起用戶忠誠度的,換句話說,一旦補貼停止,用戶就會迅速減少。」
「你現在要集中解決的,是兩個問題:一是明確盈利模式;二是想辦法培養忠實用戶。」
秦嘯垂著眼睛,沉思了半分鐘,抬起頭來,問我:「維姐,如果我沒有按照你說得做,下一輪融資,你們是不是不打算參與了?」
我一愣,沒想到他會當著我的面直接問出來:「這個還得看我們公司領導的意思。」
秦嘯沒有再繼續追問,執拗地為公司辯解:「我們比當初的估值已經翻了50倍,很多基金很看好我們……」
「都說投資人在投資的時候很謹慎,那只是理想情況下。」從他的口氣里,我已經察覺到他對我的情緒,卻還是如實說出了我的想法,「很多時候,他們也會跟風。看到別人爭相投資某個項目,生怕落后,也著急去投。可是一旦泡沫消散,受創的還是創業者。」
我們因為這個話題,產生分歧,談不下去了,只好不歡而散。
不久之后,我從網上知道了秦嘯有女朋友的消息。
有媒體采訪秦嘯,他帶著女朋友一起出鏡。他女朋友楊桐長得很漂亮,五官有點像倪妮,高冷又美艷,一顰一笑帶著強大的殺傷力。她跟秦嘯在一起,男才女貌,任誰看,都覺得兩人般配無比。
主持人問秦嘯:「為什么要帶女朋友上節目?」
秦嘯看著楊桐,笑得寵溺:「我想介紹我女朋友給大家認識。」
他看楊桐的眼神太深情,誰看了這場景都明白,那些想對秦嘯投懷送抱的人,根本插不進去。
在主持人的引導下,這對情侶分享了他們的戀愛經過:楊桐是秦嘯的大學部同學,更是他們那一屆的校花,秦嘯對楊桐一見鐘情。
但在大學部里,楊桐的追求者眾多,秦嘯在追求者里并不顯眼。畢業之后,秦嘯出來創業,楊桐則去了一家公關公司工作。
之后,秦嘯做出了一些成績,有了自己的公司,把楊桐挖到自己公司,為她成立了一個公關部門,讓她擔任公關總監。楊桐到秦嘯公司之后,跟秦嘯日久生情,兩個人這才走到了一起。
2
跟秦嘯見過面之后,我向領導匯報了秦嘯公司存在的問題,不建議繼續投資。
沒多久,秦嘯的公司果然爆出了問題。
起初是在他們的社交軟體上發現了校園貸,并且有不少大學部生因此受害。
公司爆出這樣的丑聞,秦嘯的女朋友楊桐負責的公關部門也不給力,不但沒有在第一時間澄清問題,向公眾道歉,反而發出律師函警告,指責網友們造謠。
這樣的做法無疑激怒了公眾,直到連官方媒體都站出來批評校園貸,秦嘯這才明白事態的嚴重性。沒過多久,又有人舉報秦嘯開發的社交軟體「涉黃」,被有關部門勒令下架整改。
短短半個月內爆發兩件丑聞,公司的B輪融資也因此被推遲了。但秦嘯的公司還在持續燒錢,為了縮減成本,他只能大刀闊斧地裁員,但無濟于事,那些曾有意向投資的人,紛紛對他避而遠之。
競爭對手校園行趁勢而起,發展得風生水起,不管是名氣還是市場都開始反超秦嘯公司。
秦嘯在沒有投資人繼續投資的情況下,苦苦支撐了兩個月,突然爆出公司高管紛紛離職,另謀高就,有人甚至轉身去了競爭對手的公司。
在這種情況下,秦嘯依然不肯放棄,四處去見投資人,還想著擺脫公司的困境。
我沒想到他會打電話給我。在B輪融資之前,我就已經態度鮮明地告訴他,我們公司不再繼續跟投了,他明知道我不會答應,還來找我,可想而知,他的處境有多艱難。
「維姐,只要你肯幫我,我給你返利10%,當作謝禮。」
如果我能幫他拿到一千萬的投資,就能拿到一百萬的回扣,這么明目張膽地賄賂,他真的走到窮途末路了。
「秦嘯,這是犯法的。」
他又換了一個條件,「我送你一百萬的原始股。」
「秦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我反問他,「如果投資人不看好你的項目,你以為你能賄賂他們一百萬,讓他們拿出一千萬來幫你?」
電話那頭頓時沒了聲音。
看到他走投無路,我也惋惜,想要幫他。但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我救不了他。
「要想擺脫當前的困境,你先想想如何處理你公司出現的問題吧。項目不行,不管找多少投資人都沒用。」
我們下午剛通過電話,沒想到到了晚上,他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被吵醒了,摸過震動的行動電話一看,已經是凌晨一點多鐘了。
「喂?」我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
「請問你認識行動電話的主人吧?」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我一聽這話,還以為秦嘯出了什么事,原本朦朧的睡意頓時被嚇醒了:「是,他怎么了?」
也許是聽出了我的驚恐,那人連忙安撫我道:「他沒什么事。我們這里是X酒吧,您朋友在我們這里喝醉了,我們要打烊了,用他的行動電話打了十幾個電話也沒找到認識他的人。」
我問清楚地址,過去找他。
秦嘯還真是會找地方,這次的酒吧,不在酒吧街上,反而離市中心遠遠的,藏在一條荒涼的街道上,濃密的行道樹交叉著生長,就像是給街道搭了一條長長的涼棚,整條街道黝黑幽長,一個行人都沒有。
我緊張得心臟怦怦亂跳,好不容易找到酒吧,已經兩點多了。
秦嘯趴在吧臺上,醉得不省人事,我替他結了帳。酒吧老板是個紋著花臂的肌肉男,熱心地問我:「你們小兩口這是吵架了?」
秦嘯的問題可比情侶間發生口角要復雜得多,但沒有向老板解釋的必要,我也就默認了。
「兩個人在一起,就應該相互理解,吵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老板一邊幫我把秦嘯扶到出租車上,一邊熱心地開解道,「我看他也挺難受的。」
聽老板這么一說,我側頭打量秦嘯,跟上次見面時,他渾身的意氣風發不同,喝醉的秦嘯像是變了個人一樣,那種絕望簡直像是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再加上一身的酒氣,說不出的頹唐落魄,英雄末路也不過如此。
我不知道他家的地址,也沒有他女朋友的聯系方式,只好帶他去附近的酒店,讓他湊合一個晚上。
到酒店時,秦嘯已經醒了,但因為醉得太厲害,依然神智不清。他靠在我的肩膀上,摟著我的腰,依戀地蹭著我的臉,叫我「桐桐」。
秦嘯沒帶身份證,我一只手撐著他的臉,不讓他靠近我,另一只手在包里摸索著我的身份證給他辦入住登記。
我顧不上前臺異樣的眼光,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他拖進房間里。
「桐桐,我渴。」秦嘯躺在床上,口中含含糊糊地叫道。
「桐桐,」見沒有動靜,秦嘯又叫了一聲,聲音里充滿了委屈,「我渴了。」
我原本要走的,聽了他撒嬌的聲音,身子轉了方向,走到迷你冰柜旁邊,打開冰柜給他拿水。
「桐桐。」他躺在床上,呢喃不清地叫著楊桐的名字,「桐桐。」
「秦嘯。」我拿著水,走到他旁邊,輕輕拍了拍他,叫道,「水來了。」
聽到我的聲音,他睜開了眼睛,猛地坐起身來。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床頭的壁燈照射下來,他的臉被柔和的燈光照亮,棱角分明的臉上,有一種萬念俱灰的荒涼。
「秦嘯?」我又輕輕叫了他一聲,他的臉轉向了我,眼睛懵懵懂懂的,沒有了平日的神采飛揚,脆弱得好像一個迷路的孩子,他好像根本沒有認出我是誰。
「你不是口渴嗎?」我放柔了聲音,哄道,「給你水。」
我把水遞了過去,沒想到他根本沒有接水,而是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我沒有防備,腳下沒有站穩,被他一拉,天旋地轉間,我被他按在了床上。還沒等我坐起來,他已經將我牢牢壓住了。
他一身的酒氣,醉醺醺、火熱的呼吸在我臉頰上亂竄,我被他緊緊按著,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這個世界上……」他的聲音是干啞的,「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背叛我。只有你……不可以。」
他的臉停在我的上方,我們的眼睛隔著兩只拳頭的距離,縱然背著光,我還是能看清楚他的眼睛里藏著的悲傷,像是波瀾壯闊的海洋。
我突然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他正春風得意,那時候他的眼睛明亮,好像藏著灼熱的陽光,可是如今明亮的陽光變成了悲傷的淚光。
海水傾覆,猝不及防,他的眼淚像是雨滴砸到我的眼窩里,我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
醉醺醺的吻已經落到了我臉上。
他的吻,激烈、滾燙,還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我被他的舉動嚇懵了,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用力拍打著他的臉頰,想讓他清醒過來:「秦嘯,你看清楚了,我不是楊桐!」
聽到我的話,他停住了動作,怔怔地看著我,眼神中帶著疑惑。
我趁機用力推開他,坐起身來:「我不是楊桐。」
「你是誰?」他怔怔地看著我,「楊桐呢?」
「我不知道。」
「楊桐呢?」他疑惑地自言自語道,想了一會兒,才說:「楊桐跟我分手了。」
3
我沒想到會從喝醉的秦嘯口中聽到他們分手的消息。
我等秦嘯睡著之后才打車回家,這件事就被我當成一場夢,我克制著自己不去聯系他。雖然不聯系,但我還是從媒體上、從圈子里聽到他的一些消息:他還在想盡一切辦法挽救公司。
但其實明眼人早就看出來,他早已窮途末路了,早早投降、賣掉公司是最好的出路,但他還在堅持,而這種堅持,卻惹來很多人的嘲笑,沒有人向他伸出援手。
某天下午,我從公司出來,下樓買咖啡,沒想到遇見秦嘯坐在樓下的大廳里。他穿著整齊的正裝,收拾得干凈清爽,卻掩蓋不住滿臉的憔悴焦慮。
「秦嘯?你怎么在這里?」
「維姐。」秦嘯笑著跟我打招呼,「我來找宏瑞的王總。」
宏瑞投資跟我們公司在同一樓層,出入需要刷卡,訪客需要預約登記才能進去,我頓時明白,他沒有跟王總預約,是在大廳堵他呢。
我替他買了杯咖啡,忍不住告訴他:「如果沒有跟王總預約,在這里是等不到他的。就算他在公司,也是從地下停車場過去,不會在大廳里出現。」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像是在掩飾自己的尷尬,卻沒想到咖啡太燙,燙了他一下,他手一抖,整杯咖啡摔在了地上,濺了我們兩個人一身。
「對不起,對不起。」他手忙腳亂地翻自己的包,想要找紙巾幫我擦。
看到他手足無措的模樣,我的心還是軟了。
「沒事。」我按住他亂翻的手,帶他坐到一張干凈的桌子旁,又叫來保潔阿姨幫忙把地面清理干凈。
他窘迫地朝我笑笑,竭力擺出一副坦然的樣子,這種倔強的自尊,讓人心酸。
我問他:「最近還好嗎?」
「以前總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他自嘲地笑道,「可自從公司出事后,人情冷暖全都嘗遍了。」
「換位思考,」我開導他,「如果你是投資人,這時候投資也會謹慎的,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吹來的。」
「可是之前這些人還都說對我們的項目很感興趣,為什么轉眼間,就換了一副姿態?」他的臉色蒼白,嘴唇因為干燥,呈現出失血的顏色。
「如果他們投資這個項目,不是因為看好你,只是跟風呢?」
「我之前跟你說過,很多投資人沒有你想象得那么理智,有些純粹是因為從眾,最后也不過是曇花一現。」
他的目光似幽深,又似飄忽,時遠時近,也不知道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我輕輕嘆了口氣,端起桌上的咖啡杯:「你再好好想想吧,我上去了。」
沒想到他也站了起來,躊躇著問我:「你能帶我上去嗎?我想跟王總談談。」
「好。」我幫他刷了門禁卡,帶他進門。
電梯里就我們兩個人,他站在我身后,突然開口:「酒吧的事,謝謝你。」
說起這件事,我立即想到那個尷尬又詭異的夜晚,身子僵住了,盡量平靜下情緒回答:「舉手之勞。」
我們都沉默了,在電梯這個小小的空間里,因為這詭異的沉默變得有些奇怪。為了打破尷尬,他故意笑了笑,說道:「那天我喝斷片了。退房的時候才發現是你送我過去的。」
「你喝醉了,酒吧老板用你的行動電話給我打了電話。」
「我看當天的電話記錄了,老板在打給你之前,還給別人打過,有投資人,也有平日里跟我關系不錯的朋友。沒想到過來的人是你。」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像是在緩解什么情緒。
「當時那個時間,可能大家早就睡了。」
「嗯。」
電梯到了,我跟他在電梯口告別,看著他挺著僵直的脊背,背影蕭索,消失在我的視野里,我心里有個地方鈍鈍地疼起來。
下班后,我到底沒忍住,給他發了條資訊:「跟王總談得怎么樣?」
他很快就回復我了:「不怎么樣。他沒有投資的打算。」
「你在哪兒?」
「我回公司了。」
我原本是要回家的,可硬是轉了方向,去了他的公司。
寫字樓里大部分企業下班了,樓道里空蕩蕩的,那一層只有秦嘯的公司還亮著燈。公司沒有門禁,我輕輕一推門就推開了,平日里喧囂熱鬧的辦公區域,沒有一個人,只有人去樓空、空蕩蕩的格子間。
這個地方就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
總裁室的門關著,我敲了敲門,沒有人回答。
「秦嘯?」我又敲了敲門。
又過了幾分鐘,門被從里面打開了,秦嘯站在門口,西裝已經脫掉了,扎在褲子里的白襯衣放了出來,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樣。
我撞見他這模樣,一時無措,不好意思地別開了眼。
「你怎么來了?」他側身把我往里讓。
「我正好路過,上來看看你。」我編了個蹩腳的理由,「還是沒有找到人愿意投資嗎?」
他搖了搖頭。
「你沒有想過賣掉公司?」我繼續問道,「之前校園行不是出一千萬,想收購你的公司嗎?」
「我不會賣。」他拖著疲倦的身體走過來,把自己摔倒在了沙發上,我身邊的沙發立即陷下去一塊,我小心地朝旁邊挪了挪,離他遠一點。
「我女朋友……」他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我女朋友就是因為我不肯賣公司,才跟我分手的。」
「她想讓我把公司賣掉。我們可以用這筆錢,在N市買套房子,解決了房子問題,未來幾乎沒什么困難了。哪怕是我們找份普通的工作,每月賺得不多,也夠花了。但我堅持不肯賣,反而借錢維持公司運轉,信用卡套現給員工發工資……」
「楊桐是我大學部時代的女神,我始終都忘不掉第一次見她的場景。那是學校的一次晚會,楊桐在晚會上彈古箏,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低垂著眼睛,烏黑的長發散在肩頭,遠遠看上去,高潔得就好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一樣。」
他一邊說著,從桌子上撿起煙盒,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青煙裊裊中,他的臉看上去也是曖昧而模糊的。
「我喜歡她喜歡得都發狂了,那時候覺得她跟我說一句話都異常滿足。我喜歡了她四年,一直到我自己創業,成立了這家公司,我才有了一點自信,覺得自己終于有資格可以站在她身邊。」
「可這些都是我的一廂情愿。」他被煙嗆得咳嗽了幾聲,「自從公司出現困難以來,她幾乎每天都在跟我爭吵,她問我,在我心里,公司和她到底誰最重要。她說,我不賣公司就是不在乎她——」
我想起他喝醉,把我當成楊桐的那天晚上,心口一陣刺痛。
「后來我們吵夠了,見了彼此連一句話都不想說,冷戰,然后分手。」秦嘯掐滅了手里的煙,自嘲地笑道,「這樣也挺好,不管是對她,還是對我。」
「你還想跟她和好嗎?」我猶豫了一下,問道。
「我現在這樣,有什么資格?」
「既然無法挽回了,你就該向前看。」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只能轉移話題,「秦嘯,校園社區確實不好做。」
「我知道,對很多人來說,把公司賣掉,把損失降到最低是最合理的計劃。」
說到自己的公司,他從低沉的情緒中緩過來,目光堅定而決絕,「可你想過沒有,為什么對手會出這么高的價格想要收購我們?這說明,我的公司在對手眼里還是有價值的,這個價值絕對不止一千萬。只要我咬牙撐過去,一定會峰回路轉。」
秦嘯說的這一層是我沒有想到的,或者說,我也想到了,卻下意識地認為,沒有一個投資人在這時候會冒險投資他,于是就把這個可能性自動忽略了。
如果說之前是我小看了秦嘯,那么到這時候,我才在他身上看到了一個創業者應該有的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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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秦嘯感動了,但是我想幫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