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陸式催婚逼瘋的年輕人

距離農歷新年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在這個時間點上,不少還單身的年輕人心頭,又被一件大事蒙上陰影:催婚,

催婚堪稱是大陸年輕人年關時最難逾越的關口,想回家,但又不敢回,想和父母哈拉,又不敢聊……大陸式催婚,正在變相摧毀著已經脆弱的家庭關系,下面是三位被催婚人士的故事。


在體制內工作,有一個很大的好處就是工作穩定,但做我們這一行,平時工作時間長,休息時間也不固定,經常出野外做實驗,一出門就是幾個月時間。工作后,家里人開始催的沒有那么緊,逢年過節或者我媽去跳廣場舞看到有人帶孫子,回來就囑咐我,要抓緊終身大事了,

發生轉折的是28歲那年春節時候,我媽當時給我安排了一次相親,我當時有一個剛認識的女朋友,人也挺好的,我把情況也給家里介紹了,如果談的順利的話,就想帶她回家見父母。結果我媽就去私下打聽了對方的家庭情況,一天早晨把我從被窩里叫醒,特別嚴肅地跟我講:“你喜歡的這個姑娘,我感覺不靠譜,要不趁你在家再見見這個姑娘”,她行動電話遞過來一個照片,順便把微信名片也推送過來,“一次掛靠多個,這樣你也有個選擇的余地。

當時就被我媽這番話驚到了,說實話,以前覺得我媽是一個挺開明,也比較講道理的人,在我交朋友這件事上,她要我做個海王的虎狼之詞讓我有點不能適應。我當時就拒絕她安排相親了。那年春節過的特別不好,她數落我能數落一上午,只要看我在家,就一定要念叨這個女生有多好多好,“你們也挺配的,你在北京喜歡的那個女的有這么好嗎?”

因為這件事,我那年早早就回了北京,工作忙碌再加上和女友的戀愛談的不太順利,我們沒幾個月就分手了,之前在家差點被安排相親的事情,我也誠實地告訴了她,目的純粹是不想騙她。雖然她表面上沒有介意,但我知道這件事讓她耿耿于懷。我不是媽寶男,也對家里安排的相親特別排斥,但在她心里,這件事也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事后,我媽把這件事就記掛在心里,每次都用這件事來證明,我找的女朋友根本不靠譜:“如果當時你跟我介紹的那個女孩子見面,可能我早就抱上孫子了。”

鬧來鬧去,我媽還慫恿我爸各種跟我哈拉,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催的特別厲害,他們開始在北京找同鄉的女孩。即便是疫情最嚴重的時候,沒法出門,她微信上真的是每半個月發一個女生,說可以先加上聊著,語音視訊什么都可以,我當時半開玩笑的說:“你可以來北京做紅娘了”,但心底里真的覺得很累,整個從一月底到四月,催的我一看到她頭像就有點煩了,后來直接就設置消息免打擾,因為太影響工作。

因為疫情,已經有兩年時間沒回家了,在北京除了被催婚的那點時間外,其他的時間過得似乎比以前自在了很多,漸漸地也疏遠了父母,但只要看到我們家三人群里又冒出了“小紅點”,就特別害怕,心神不寧,很多時候看他們發來的那種“你小時候一起玩的XX,他生的孩子都上國小了”,然后附帶發一條那種關于三十歲不結婚,肯定有什么毛病的營銷號推送。看多了真是一種精神折磨,渾身上下有那種被羞辱的感覺,每次都會被這些東西觸發輕度抑郁,一整天心情都壞到谷底。

再過一個多月就要回家了,今年特別不想回家,前幾天我媽又開始在群里張羅了,說2021年在屬相上對我運勢好,要抓緊在上半年找到一份靠譜的姻緣,不然就要再過個2年才會轉運,我糊弄著答應了她安排的相親,真的希望這個年能順順利利熬過去,


過了農歷新年,我就要正式邁入奔四的大關,

去年因為疫情的緣故,我春節足足在家多呆了一個月。這是大學部畢業后,我第一次跟家里人這么長時間的朝夕相處,古話說得好,“遠香近臭”,我和父母的關系,也是在那段時間鬧崩的,

事情的導火索是他們第N+1次給我介紹相親對象。當時因為家家戶戶“限聚”,沒法出門見面,就只能通過加微信的方式先聊著。被催了這么多年,我本來已經發展出一套成熟的應對機制,但因為距離的突然拉進,我重又有了一種學生時代活在我媽“掌控”中的感覺。

先是每天每天地詢問我們的哈拉進度,在我打哈哈敷衍過去之后,我媽提出了更為過分的要求:“你給我看看你到底怎么聊的,怎么不管什么人都能給你聊黃了,你是不是不會跟人說話?”

“哈拉記錄這種東西是個人隱私,不能給你看。”本想據理力爭,結果我媽直接順勢拿起了我放在桌上的行動電話,因為剛回完工作消息,屏幕還沒鎖上,我的微信就這么暴露在她面前。

“你不是說你們每天都在聊嗎?為什么人家跟你說晚安你不回的?挺主動一小伙子,你到底有什么不滿意的?”一連串的連珠炮,把我炸得大腦一片空白。

幾分鐘之后,我回過神來,第一反應不是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奪回我的行動電話,拿起口罩穿起大衣就沖出了家門,

那種來自青春期的心理陰影,在這件事的“激發”下,又全部浮現在了腦海里。高中的時候,因為背著他們談戀愛,我偷偷買了帶鎖的日記本,每次想寫點心事的時候,就偷偷拿出來藏在作業的下面。

雖然有自己的書房,但我媽從來不允許我關門,經常端著一盤水果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背后,美其名曰“關心我”,其實只是例行“查崗”罷了,

日記本當然還是暴露了,那種所謂的“鑰匙”,稍微用點辦法都能打開。我至今記得那天她暴怒的樣子,說我背著她耍小聰明,還自以為是,

“你人都是我的,看你日記怎么了?你寫出來不就是給人看的?”一模一樣的“強盜”邏輯,不同的是,十多年后,我已經不再是那個低頭假裝認錯的孩子。

我覺得挺諷刺的吧,在感情發育的最關鍵階段,我們被灌輸一種“喜歡別人是不對的”觀念,等走出了校園、進入社會,又立刻背上了人生的kpi:趕緊找個人結婚、生子,到什么年齡做什么事。

“離家出走”的幾個小時里,我思考了很多。因為原生家庭的“創傷記憶”,我更加堅定了自己不能隨便找個人共度余生的想法,

人是過往經歷的集合,如果跟某個人相處會讓你感到長久的痛苦和不愉快,那就保持距離好了。

那天回家后,我定了最近一趟回京的高鐵。不和他們發生近距離沖突,已經是我能力范圍內最大程度的體面。


我從大三那年開始,就開始被家里人暗示要將找對象這件事提上日程了,

那時候也就才20歲的小姑娘,對純純的戀愛還抱有幻想,加上我媽也只是旁敲側擊,沒太引起我的反感,

真正感到壓力,是在畢業工作之后,我媽有事沒事電話里都會提上一嘴,問我有沒有有意向發展的男孩子,后來發展到給我郵寄結婚用的床上用品四件套,大紅色的那種……我跟她說我自己住,你給我整這么喜慶干嘛,我媽說是為了讓我每天睡前都有一種危機感,

過了25歲之后,我放假在家每多呆一天,都是“如坐針氈”。早晨睡會兒懶覺,“你這么懶,怪不得找不到男朋友。”跟老同學出去吃個飯,“跟誰出去?是男生嗎?把自己拾掇好點,別太早回來,”房間亂了,“這么大人了還要我跟在后面收拾,之后嫁人了有你受的。”

總之,就是三句話不離談婚論嫁四個字,和對我“死命催促”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對我弟的“縱容”。沒錯,我有個只比我小一歲的親弟弟,因為從小就被家里寶貝得很好,他直到現在都沒離開過我們那個城市半步。

我跟我弟的性格基本上反著來,我大大咧咧的像個男孩子,什么事在外都習慣自己扛,甚少向家里尋求支援,我弟倒是安安靜靜的像個女孩,不怎么喜歡跟我說話,有時候我關心他幾句也是一張冷漠臉,

明明只相差一歲,怎么到了男孩就不催了?我拿這個問題問過我爸媽,我媽給出的解釋還算“中規中矩”:“男人三十一枝花,你到了三十試試看?約會都找不到個人,”我爸雖然是半開玩笑的口氣,還是在某種程度上扎了我一刀,“你不趕緊嫁出去,我們拿什么給你弟弟籌備結婚?”

當然了,這句話我沒太往心里去,我知道自己如果結婚,爸媽肯定不會虧待我的,但我身邊真的有那種把女兒的彩禮拿去給兒子攢房子首付的,有女兒婚禮前一天,還在張羅著給兒子添置衣服的,還有給兒子備好了婚房和一輛賓士,卻對女兒一毛不拔的……就有種女孩子是“工具人”的感覺吧,聽著挺讓人心寒的。

有人說,一旦過了35歲,父母催婚的勁頭就會大幅削弱,因為在他們眼里,你已經過了最佳婚育年齡,成了一塊沒人要的“爛鐵皮”。

希望再過十年,如果我還沒嫁出去的話,爸媽還能堅持不懈地催婚和給我張羅相親對象。

采訪:MK, Jonas

編輯:Sebastian

(責任編輯:王倩楠_NBJS12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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