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上空的鷹: 9月15日,這天后來被命名為“不列顛空戰日”

我們將化身為歷史人物,來親歷一系列史上重要戰爭的全局。以他們的經歷來經歷戰爭,以他們的感受來感受戰爭,以他們的思索來思索戰爭。筆者相信,歷史的迷人之處在于“故事”,而非“過程”;在于“人性”,而非“數據”。“過程”是枯燥乏味的流水記錄,“故事”是有血有肉的跌宕起伏;“數據”是冷冰冰的純粹理性,“人性”是患得患失、糾結無奈和放手一搏。

這次,我們要進入的人物是英國皇家空軍第242中隊中隊長 道格拉斯·巴德,


我坐上了編號為V7467的“颶風”戰斗機,

這是開戰后我的第三架座機了,正如馬洛里少將所說,飛機丟了不要緊,關鍵是人要保住,我們現在制造飛機的速度遠遠超過培養飛行員的速度,所以我也一直教導隊員們用不著勉強把飛機開回來,該跳傘的時候不要猶豫,政府不會扣工資的。

“馴鹿中隊,馴鹿中隊,我是‘苦力’,我是‘苦力’,組成‘四指編隊’。”

“四指編隊”是我們從德國人那兒借鑒過來的飛行編隊模式,如果將手掌平放,手指并攏,那么編隊中4架飛機的位置恰好對應于除拇指之外其余4根指頭,故此得名。這樣的飛行編隊相對寬松獨立,每一架飛機都能夠保護前一架飛機的后方,但是對飛行員的技術要求比較高,而皇家空軍仍有部分中隊采取老舊的倒“V”字編隊,這種編隊形式由長機帶頭,2架僚機緊跟其后,雖然使部隊很容易控制,有利于新手,但缺點是只有長機搜索敵機,僚機只能埋頭緊跟長機,不能協助搜索,這樣敵機將有更大的概率首先發現我們,從而占據有利攻擊位置,

待我的中隊組合完畢后,我立即命令第302、310、611和19中隊向我靠攏,再一起組成“大聯隊”。帕克將軍說的沒錯,把這些技術水平參差不齊的家伙們捏成一個整體還真很困難。不過我們終于成功編隊完成,浩浩蕩蕩向倫敦增援。

“馴鹿隊長注意,這里是高帽控制中心,你們的目標是飛向倫敦的轟炸機群,敵機現在距你們25英里(約40公里),方向東南。航向120,角度20。”

“‘苦力’收到,”

很快,我就在編隊左下方發現了大批德機,Bf-110戰斗機與轟炸機保持同樣高度為其護航,而更靈活的Bf-109戰斗機以梯狀隊形在上方迂回巡邏,我的戰斗信條之一:比敵人飛得高,就能掌控戰斗。由于雷達的準確預報,我們現在處于非常有利的攻擊位置。

“散開隊形,迅速攻擊,”我向編隊命令道。


在9月7日轟炸倫敦之前,敵軍的護航戰斗機一旦見到皇家空軍,便會自由散開同我們搏斗。當希特勒命令德國空軍集中轟炸倫敦后,為了保護脆弱的轟炸機,戈林要求戰斗機必須圍繞在轟炸機周圍,這就束縛住了Bf-109的手腳,其速度快、靈活機動的優勢完全沒有發揮出來。對于戈林的配合,我當然十分滿意,

這一刻,倫敦上空聚集了約160架皇家空軍的各類戰斗機,一齊向敵機展開獵殺。我的“大聯隊”已經從側翼將德軍護航的戰斗機編隊切斷,想要贏得同魔鬼的戰斗,我們要把自己也變成魔鬼,成為比魔鬼更兇惡的魔鬼。

德國轟炸機編隊開始分散投彈,立即遭到皇家空軍的攻擊和地面防空火炮的干擾,它們匆匆投下炸彈,轉身逃逸,想跑?沒門兒!

一架雙引擎的“梅塞施密特”Bf-110戰斗機正向法國海岸撤退。它的機身上畫著英倫三島的地圖,還寫著“倫敦—8月15日—完蛋”的字樣,好,今天就讓你先完蛋吧!我調整航向急速追去。我打算拉高進入敵機和太陽之間的位置,這樣當我從太陽的方向沖過去時,他看不見我,

戰機的加速度越來越大,我毫不在意隨之而來的過載力,2個g,3個g,也許到了4個g了。4倍體重將我死死壓在座椅上,手臂連移動1毫米都異常困難,這是巨大的生理痛苦,有些飛行員甚至還會短暫失明,這個時候他們就會羨慕我這個沒腿的人了。沒有腿,血液自然就不會倒流到腳上,大腦也不會突然缺血,這可以極大地緩解超重帶來的“不便”,使我在激戰中能保持更長時間的清醒,我用猛烈的飛行動作將座機的性能發揮到極致,只有異常粗暴地對待自己和戰機,才能在空戰中搶得先機,

我精確地控制著飛機,很快占據了攻擊位置。陽光從我的正后方射來,將下方的Bf-110照得分外醒目。德國飛行員絲毫沒有注意到斜上方虎視眈眈的“狩獵者”,正是俯沖攻擊的絕佳時機。

越是到關鍵時刻,越是要保持放松,否則動作只會變形。這是我的戰斗信條之二。我已經不再像2個月之前那樣緊張得把手套都浸濕。我沒有時間去緊張,必須心無旁騖地死死盯住尚在射程之外的“獵物”,近些,再近些。只有近距離向敵機開火,才能打得準——這是戰斗信條之三。

我胸有成竹地按下了扳機,8條彈道徑直劃向Bf-110。也不等欣賞完絢爛的爆炸火光,我就一個滾轉,脫離航線,以免把自己變成大號炸彈與敵人同歸于盡。我轉過機頭確認戰果,這架倒霉的敵機正拖著濃濃的黑煙朝著大地一頭栽去。兩個黑點從飛機中跳出,其中一個的降落傘還遲遲未能張開。

我來不及同情這個飛行員,就發覺一抹橘黃色從我左翼閃過。這是一架“梅塞施密特”Bf-109戰斗機,機頭的整流罩涂成了非常醒目的顏色。它的尾翼除了丑陋的納粹標志外,尾舵上還畫上了幾道粗粗的豎杠,我看不清它的主人到底擊落了多少友軍,不過肯定比不上我的成績,我決定讓他見識見識真正的王牌的實力,

這架Bf-109的飛行員發覺我在他身后,開始橫滾,接著一個急速俯沖,試圖擺脫我的跟蹤。我知道我的發動機注油泵性能不佳,大角度俯沖時,有時不能保證供油,導致空中熄火,但是在這個關鍵時刻也管不了許多,不管敵人做出怎樣精彩的規避動作,他仍然未能逃出我的射擊范圍。

我們在低空你追我趕。我眼里唯一清晰的物體就是敵機,大地和樹木飛速流逝,但正是這影影綽綽的一片模糊,可以帶給我在高空飛行時不能體驗到的速度感。而前方還有一個亟待捕獲的目標,那將是無與倫比的刺激。

很快這架Bf-109得到了相同的命運,只是這一次它離地面太近,駕駛員還來不及跳傘,就墜落在田野上,頃刻間化作一團火球。

運氣不錯!

在本土作戰的最大優勢就是滯空時間長,我的油料還足以再激戰30分鐘,而德國空軍的飛機都已到了必須返航的極限。他們的編隊早已被打散,也無心戀戰,各自向基地逃竄,

經過一番搜尋后,我又盯上了一架“亨克爾”He-111型轟炸機,駕駛員非常狡猾,一直在變線飛行,我的子彈都喂給了空氣,但是我的速度比He-111快很多,在接近到快100碼(約90米)的時候,我自信地按下了扳機。

“卡塔、卡塔”機槍沒有噴出火焰——子彈打完了,


我火冒三丈,不僅無意脫離戰場,反而加速向He-111飛去,企圖用“颶風”的螺旋槳破壞He-111的尾舵,來吧,一起下地獄吧!

“‘苦力’,注意你后面。”忽然從耳機中傳來隊友的警告。

我下意識地猛拉操作舵向右避開,一架敵戰斗機從我的后上方沖了下來,一串子彈打破了座艙罩,幾乎擦著耳機飛過,又將前擋風玻璃打穿,這時我才清醒過來,剛才太沖動了,我口口聲聲要求隊員們不能輕易犧牲,自己卻違背了這個準則,

轉瞬間我成了獵物,這次輪到我抱頭逃命了,向右滾轉后,我又施展了一個左滾轉,暫時躍出了敵機的射擊范圍,千鈞一發之際,一架友機從天而降,敵機由攻轉守,棄我于不顧。我抓住機會脫離戰斗,開著受傷的戰機搖搖晃晃安全降落到基地,

1940年9月15日,這個后來被命名為“不列顛空戰日”的星期天,成為這場戰役的標志性紀念日,

本文摘自《戰場決勝者:統帥、戰士和罪魁》(全2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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