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從重慶辭職回到了家鄉小鎮


@文/石亞潔

去年,我從重慶的一家私立學校辭職,租了房子復習考研,初試結束,才把行李搬回家,時隔半年,我終于與久別的小鎮重逢,

借這個空檔,慢慢踱步在街上,重新打量這個小鎮。

01 熙攘·斑駁

雖然生長于斯,但高中在市里讀書,大學部又在新疆,每年暑假都去北京實習,畢業后又在重慶上班。小鎮之于我,就像歌里唱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小鎮真小,只一條街,從街頭到街尾,十分鐘就能逛完,

小鎮熙攘。平時熱鬧,過年更是摩肩接踵,

家旁邊的國小依舊人聲鼎沸,政府門前依舊停著許多公車,叔叔的豬肉鋪子每逢年節依舊生意興隆。

小鎮很舊。街上的鋪子開了又關,除了多了些快遞點,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


一家超市營業了二十年,支撐著全鎮人民的消費日常;鎮中心的大樓——“供銷社大樓”的紅字影綽斑駁著;前幾天出門幫阿么買雪花膏,老人家仍念著“去百貨大樓買”,

小鎮真好,

春節前,我在鎮上找了個補習班的工作,給六年級的孩子輔導閱讀和寫作。孩子們給我帶好喝的奶茶,味道不輸大城市的“網紅奶茶”;大年三十晚上,和一位朋友去街上放煙花,街景有參差的噴泉和繽紛燈帶,喜意琳瑯;在汽車站對面的生活超市,買到五種不同口味的香蕉片……

疫情期間居家太久,所以今年大家格外珍惜外出的機會。趁著時間相對自由,我也見了許多老同學,

在輔導班,碰見一位國中同學。她穿件粉白色的長款棉襖,笑意盈盈,和記憶中一樣美麗溫柔,她說,去年就“嫁給了愛情”;

有位女同學從三本院校“逆襲”,考上一所“211”學校的研究所,成為我們這群人口中的“黑馬”,領略了不一樣的人生;

有位去東北讀研的男生,記得國中時一起上早自習,他總是偷唱許嵩的歌,惹得班導生氣,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還有一位國中同學,招呼我出來轉轉,還帶上了相處四年的女友,他們從校服到婚紗的愛情,真讓人艷羨……

這些年,大家去了不同的城市讀書、工作,只有過年才回小鎮一趟。音訊久失,彼此的記憶也只模糊停留在兒時,偶然碰面,只覺變化很大,再深聊幾句,仍能發現熟悉的影子。


02 祈愿·愛

小鎮青年的日子似乎都挺好,卻也有人身陷泥淖,生活的或情緒的,

比如我發小。從國小到中學,我們都同班。她前年從青島大學部畢業,去浙江上班,談了一場戀愛,家里人卻不滿意對方家庭條件,三天兩頭勸她分手。

阻撓未果,兩個人的羈絆卻更深。

于是這些天,我總忍不住去想:愛是什么?愛為什么總要附上那么多的條條框框?

我曾向往瓊瑤筆下的愛情,

瓊瑤故事很遙遠,對于“90后”而言,至多是“祖母瑪麗蘇”的代名詞,她作品中的主人公無時無刻不在談戀愛,似乎不用工作、不用奔波,有情飲水飽。


嗤笑這故事的人總是有的,

瓊瑤曾在2001年再版的《煙雨蒙蒙》序言中講了初衷:為什么總是寫這些愛來愛去的故事?因為我們已經不會愛了,真是出離悲傷的事,缺乏愛和被愛的能力多么可怕。

如今,瓊瑤的話似在應驗。我們關心起可量化的一切,唯獨忽視愛情本身。

也許你今天去赴的相親局上,他圖外貌,你圖學歷;他圖北京戶口,你圖三室一廳;他圖父母雙職工,你圖五險一金,

砝碼琳瑯,你在心里偷偷換算,維系“天平”與“制衡”,換算完畢,你覺得“合適”,從“合適”延伸到“般配”,再延伸到“未來”。

然后呢?領證、婚宴、生子……某天夜晚,你突然從夢中醒來,看著熟睡的枕邊人,會不會悵然若失?

這世界上到底有哪條路如此崎嶇,讓我們把所有的春天都錯過?到底有什么比愛更重要的東西,能讓有情人終成陌路?

金錢、地位、年齡、學歷、家庭背景是重要的因子,不過,愛永遠是第一定理。

03 孤勇·浮生

小鎮青年里過得不大好的,還有我,

上次和家人一起去看望八十多歲的外公,他問我在哪念書?我說我早就畢業了。他又問,那你在哪工作?我說,我辭職了,現在是失業又失學,他的臉色一下子有些難看:又沒工作,又沒去深造,你到底在干什么?

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

我只好一五一十地告訴他我的境況,

他突然說,孩子啊,你才二十多歲,你有夢想嗎?


夢想。多沉重的兩個字,我仿佛聽到它碎顫的聲音,眼淚就要涌出來。

大學部剛畢業那年暑假,去一個很喜歡的雜志社實習,每天勤奮寫稿,雜志社里的前輩也同我講過這兩個字,記得那天實習期將滿,他站在明晃晃的太陽光下笑著對我說:“年輕人就要敢于追逐自己的夢想,加油,我看好你哦。”

如今,一切似乎都很不一樣。考研失敗過一次,工作一年沒有攢下積蓄,又失去了應屆生的身份,第二次考研成績雖還沒出來,估計又是陪跑。傷痕累累的我似乎已不配談夢想。

有時會想,等到自己年老,想住在哪里,會住在哪里呢?一定要在城市嗎?故鄉這樣的小鎮,我還回得去嗎?


這些年,一個人去了很多地方,其中自然有特別喜歡、做夢都想留下來的。可惜大城市里,每一樣東西都明碼標價,囊中羞澀就無從擁有。城市歡迎你求學、歡迎你拼搏,卻未必歡迎你的一切,

年輕的時候,我們總是看不起那些安土重遷的人,覺得他們膽子不夠大、頭腦不夠靈活、眼光不夠長遠,等到遭了社會的毒打,認清現實,接受了自己的平凡之后,才愿意回家。

回家,卻又面臨“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胖子你是誰”的局促和困窘,親友看在眼里,哪怕不說,心里的念頭怕也是,“何必遠方”。

這樣看來,那些早已為人父、為人母的小鎮青年的日子也讓人欣羨,錢多事少離家近,伴侶知根知底,生了孩子也有爸媽幫忙帶。我們說“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他們眼中卻是“世界那么大,關我什么事”。

從小鎮出發,我們走過兩條不同的路,也許若干年后,總會后悔為什么沒有試試另外一條。人生的遺憾大抵如此,

上大學部的時候,很喜歡周迅那首《外面》: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出去會不會失敗/外面的世界特別慷慨/闖出去我就可以活過來

外面的機會來得很快/我一定找到自己的存在/一離開頭也不轉回來/我離開永遠都不再回來

當時總借此自憐,覺得這就是我,一腔孤勇的小鎮青年。

以前發過一條關于考研失敗的朋友圈,很喪。一個姐姐安慰我,在下面評論:“加油,妹子!未知予人勃勃野心!”

是啊,隨時做好與生活搏斗的準備,

一輩子很長,愛情、學業、事業都是很復雜的事。誰沒有迷茫過呢?

累了,就回小鎮歇一歇。它永遠是溫暖的避風港,


約上發小,吃一碗馬鈴薯片;去理發店洗個頭,買幾件新衣裳;回母校逛一逛,和從前的老師聊哈拉……

重新快樂、重新自信,與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光握手言和——以信念,以勇氣。

(本文部分圖片源自網路)

監制:皮鈞

終審:藺玉紅

審校:陳敏 劉曉

責編: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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