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鄧新華,資深財經媒體人
2月26日,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副部長游鈞,人社部正在會同相關部門研究延遲退休具體的改革方案,
相信很多人聽到這個消息會很懵圈,
“什么!我還要搬更多年的磚?我不能像上一輩那樣,50多歲退休,過著跳廣場舞的美好生活了嗎?難道輝煌的廣場舞文化從此將走向沒落?我好想再跳500年!”
是的,可能你很不情愿,但延遲退休是無可避免的。
1
那些主張延遲退休而被罵的教授
作為懂經濟學的媒體人,十幾年前,我就利用所在的媒體,盡力傳播放開生育的觀念,如果再不放開生育,老齡化問題會越來越嚴重,除了我自己寫文章,我還經常推薦梁建章、易富賢、何亞福等人的文章。
那時候我被網友罵慘了,
那些網友的論調,無非是:大陸人口太多,不控制生育會耗盡資源;工作崗位就那么多,養不起太多人;大陸人太愛生育,放開生育會出現人口大爆炸……
如果你懂經濟學,可以很輕易地看出,以上全錯。
但跟網友說理?不,有些網友根本就不會去思考,他們只習慣沿襲陳辭濫調,
現實中,我有個同學,幾乎要跟我打起來了。他完全無法容忍放開生育的主張,
但那時候,我相信,隨著時間推移,現實會教網友做人,
今天,多數人已經認識到快速老齡化的嚴重性了。許多人驚訝地發現,放開二胎生育后,不僅沒有出現人口大爆炸,生育率還是繼續走低的,
新生兒戶籍登記數量下降近15%,2020年為1003.5萬,所謂的“大陸人酷愛生育”完全是錯覺,
近四十年來歷年出生人口(單位:萬人)
當年我們作為少數人,被廣大網友罵,這還是小事,重要的是生育改革耽誤了十幾年時間。
不懂經濟學害死人啊。
那時候,我也贊同延遲退休,
不是因為我喜歡延遲退休,我也希望人們能跳500年廣場舞,
但是經濟學告訴我,之前幾十年沒有放開生育,造成了年輕人口的斷崖式下滑,在養老金做大之后,必然會導致延遲退休,否則無法解決養老金缺口問題,每一張“計劃生育光榮證”,都在為延遲退休增加砝碼,
因為贊同延遲退休,我再次被網友痛罵,
許多網友完全無法接受延遲退休,
“憑啥讓我多交養老金、晚領養老金?”
“當官的當然愿意延遲退休了,畢竟可以多些年的官,但為什么讓我們老百姓延遲退休?”
網友的心情我是完全理解的,畢竟當初“只生一個好,政府來養老”言猶在耳,怎么突然就變了呢?
可是,無論當初的誓言多完美,人們也不得不面對人口斷崖式下滑的后果啊,
經濟學不是講愿望,是講現實,
當然,我不是什么名人,被罵也有限。清華大學部有個楊燕綏教授,常年堅定地主張延遲退休。她的名言是“50歲退休65歲領養老金,男做園丁女洗衣”。她才真是被罵慘了。
北京大學部國家發展研究院院長姚洋,說“婦女同志們50歲就去跳廣場舞,是人力資源的浪費”,也迎來了網友鋪天蓋地的辱罵,
以前,延遲退休只是學者的主張,人們可以罵學者,現在,官方明確表態要推行延遲退休,這下恐怕人們只能接受現實了。
2
怎樣避免延遲退休到90歲
延遲退休已經是不得不面對的現實了,那么,未來究竟會延長到什么歲數?不會一再延長,一直到90歲吧?怎樣才能阻止延遲退休一再惡化?
這個問題,還是得求助于經濟學。
在現行的養老金制度下,想緩解延遲退休,只有兩種辦法:1、交養老金的年輕人越來越多;2、把養老金做小。
第一個辦法顯然行不通。生育率根本沒辦法提得起來。當然大陸也可以放開移民,引進亞非拉年輕人口,但這也只是把問題延后,
近十年結婚對數
所以只有第二個辦法了。
無論中外,許多人對現在世界通行的公營養老金體制有一種莫名的好感。他們認為,這種養老金體制公正公平,讓人完全不愁養老,
“養老,是社會的責任,不是子女的責任,”這話多好聽。
可是,這是錯覺,
現行養老金體制無論在哪個國家,都是吞金巨獸。它低效、鼓勵浪費、扼殺經濟活力。
所以每一個推行養老金體制的國家,最后都不得不延遲退休,
例如政府養老的瑞典,退休年齡一再延遲,甚至鼓勵人們70歲退休,政客們的說法,倒是挺冠冕堂皇的:“我們發現,那些想繼續工作的人時常難以如愿。我們現在將給人們這樣的機會,”
其實道理很簡單。你以為養老金是政客們去搬磚掙錢給你發養老金嗎?養老金,最終還是花納稅人的錢,是吃納稅人大鍋飯。
像日本,福利向老年人偏斜,老年人有養老金的大鍋飯可吃,自然吃得不亦樂乎,可是,年輕人負擔重,性欲都降低了,進入了“低欲望社會”,哪還來生育動力呢?
再說,反正老了可以吃養老金大鍋飯嘛,干嘛辛苦生育啊?這種負反饋的死循環,搞得日本越來越沒活力。
政客們可以一再討好民眾,許諾民眾一個安全、高效的養老金,但,現實對政客們一再打臉。因為,養老最終還是得靠經濟好,稅收過重,經濟就不好,經濟不好,政客也沒辦法,只能推遲法定退休年齡,
要解決養老難題,只能把養老金做小,讓人們更多地從“社會”養老回歸家庭養老,讓家庭生育計劃盡可能和養老計劃匹配,以減少生育扭曲,
你可以選擇不生孩子或少生孩子,那是你的權利,但不應該指望“社會”給你養老,你可以依靠金融手段給自己養老。所謂“養老是社會的責任”,無非是說,別人的孩子有責任給你養老,這是一種錯誤的倫理觀。
同時,家庭養老可以提高人們的投資效率,推動經濟更快發展,畢竟,用自己的錢投資是最用心的嘛。
十幾年前,養老金還沒發展到現在這么大的規模。有些地方,是允許農民工退保的,也就是允許農民工把工資里扣的那部分養老金取回去。
當然,這些地方也就不再管退保者的養老問題。于是,經常可以看到農民工排隊退保的場景,
專家們看不下去了,他們覺得,農民工這么做是短視的,應該取締地方的土政策,
現在回過頭來看,顯然農民工比專家聰明嘛,他們習慣了家庭養老,而家庭養老是更具有經濟學上的合理性的。
可惜得很,在專家們的推動下,養老金的規模越做越大,各種問題也就出來了,延遲退休變得不可避免,
像什么養老金全國統籌之類的,是一個大坑,那會進一步扭曲家庭的生育和養老計劃,還是應該讓各地自主、個人自主。
3
國企能給全國人民養老嗎?
一個現實的問題是,即便未來可以做小養老金,讓養老回歸家庭,但畢竟,現在大陸已經有龐大的老年人口需要養,總不能棄他們于不顧吧?畢竟,他們以前可是交了養老金的,怎么能對他們失信呢?
這個問題,對其他國家來說,或許是個很艱難的問題,但對大陸來說,還真不是太艱難。
因為大陸有數量龐大的國有資產,
北京大學部國家發展研究院院長姚洋提出,可以把更多國資劃給社保基金,由社保基金管理或出售,來解決養老金缺口。這事要早做,不要等到國企未來變成不良資產了再來改革,周小川等人也同意劃撥國有企業股份給社保基金,
實際上這幾年,國家也在做這方面的事,例如,2月23日,國新辦舉行國企改革發展情況新聞發布會,國務院國資委相關負責人表示,中央企業率先完成向社保基金劃轉國有股權任務,截至2020年底劃轉國有資本1.21萬億元。
做小養老金,和國企股份劃撥給社保基金,必須并行,才能避免未來退休年齡一再延遲,否則,國企股份劃撥也無法應付越來越大的養老金缺口。
同時,即便領取養老金的年齡不得不推遲,但,繳納養老金的年齡,不能延長了,還應該再縮短,如此才可鼓勵老年人就業。最好是個人完全自主,
如果改革進行得快的話,盡管婦女同志們50歲跳廣場舞的夢想是無法實現了,但60多歲跳上廣場舞,還是很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