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唐習律61｜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張祜與元白犯克

前言

張祜(hù)（約785年—849年）， 字承吉，唐代清河（今邢臺市清河縣）人，

《全唐詩》中收錄其349首詩，南宋初蜀刻十卷本《張承吉文集》共收詩469首。他最有名的詩句是：“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

張祜，有的刻本為張‘祐’，其實是一個人，胡應麟《詩藪》內編卷四考證，祜、祐是通假字：

“張祜，字承吉，刻本大半作‘祐’,覽者莫辨，緣承吉字，祜、祐俱通耳。

張祜家世顯赫，有“海內名士”之譽。早年寓居蘇州，常往來于揚州、杭州等都市，后至長安，可惜沒有得到什么機會，最終隱居終老。

一、元稹打壓

張祜最好的一次機會，被元稹無情地打壓，據《唐摭言》和《唐才子傳》記載:

張祜，….元和、長慶間，深為令狐文公器許，鎮天平日，自草表薦，以詩三百首獻于朝，辭略曰：“….謹令繕錄，詣光順門進獻，望宣付中書門下。”
祜至京師，屬元稹號有城府，偃仰內庭，上因召問祜之詞藻上下，稹曰：“張祜雕蟲小巧，壯夫不為，若獎激大過，恐變陛下風教。”上頷之，由是寂寞而歸，為詩自悼云：“賀知章口徒勞說，孟浩然身更不疑。”

令狐楚（謚號“文”）非常賞識張祜，將其作品推薦給唐穆宗，可惜元稹從中作梗，導致張祜無功而返。

張祜自我解嘲說：“賀知章口徒勞說，孟浩然身更不疑。”

雖然有知音令狐楚推薦，可惜他不是賀知章我也不是李白，最終落了個和孟浩然一樣的結局，

二、白居易與張祜

張祜和元白二人都有交集，可惜都沒有得到二人的認可，在《唐摭言 》卷三中，還有一個古詩，記錄了在白居易那里，張祜丟面子的一件事：

白樂天典杭州，江東進士多奔杭取解。時張祐自負詩名，以首為己任。既而徐凝後至，郡中有宴，樂天諷二子矛楯，祐曰：僕為解元宜矣，凝曰：君有何佳句？
祐曰：甘露寺詩有‘日月光先到，山河勢盡來。’又金山寺詩有‘樹影中流見，鐘聲兩岸聞，’”凝曰：善則善矣，奈無野人句云：‘千古長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祐愕然不對，於是一座盡傾凝奪之矣，

話說白居易在杭州負責取士，于是江東的很多才子來到杭州參加這次考試。其中張祜頗為自信，以為自己肯定會取得第一。

白居易設宴招待大家，宴席上，張祜與徐凝各不相讓，自認為有能力得到解元（科舉制度中鄉試第一名）。

張祜說了兩首自己得意的作品，可是徐凝說，這幾句都不如我的《廬山瀑布詩》：千古長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

徐凝詩讀完后，大家都認可徐凝更好，范攄《云谿友議》也記載，白居易請二人寫一篇賦、寫一首試帖詩：《長劍倚天外賦》、《馀霞散成綺詩》， 經過考評，白居易把徐凝定為了解元，張祜次之，

不過在范攄《云谿友議》中記錄的結果很令人詫異，他們二人都主動放棄了這個機會：

祜遂行歌而邁，凝亦鼓枻而歸。二生終身偃仰，不隨鄉賦者乎。

這個故事的真實性存疑，時間上有點矛盾。

另外，關于徐凝的這兩句詩，還有一個故事。到了宋朝，蘇軾痛批：飛流濺沫知多少,不與徐凝洗惡詩。

三、杜牧推崇

晚唐時，李商隱與杜牧合稱小李杜。其中杜牧（803-約852）對于張祜頗為尊敬。他曾經作詩《酬張祜處士》云：

七子論詩誰似公，曹劉須在指揮中。薦衡昔日知文舉，乞火無人作蒯通。
北極樓臺長掛夢，西江波浪遠吞空，可憐故國三千里，虛唱歌詞滿六宮，

另外，杜牧還曾于《登九峰樓寄張祜》詩中說：

百感中來不自由，角聲孤起夕陽樓，碧山終日思無盡，芳草何年恨即休，
睫在眼前長不見，道非身外更何求，誰人得似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戶侯，

張祜比杜牧大了近20歲，相當于兩代人，在杜牧眼里，張祜是一個才高八斗的詩人，可惜沒有了朝廷的賞識，埋沒了才能。

“睫在眼前猶不見”，其實有很明顯的諷刺之意，

四、張祜的詩讖

張祜當初經過廣陵（今天的揚州）時，曾有詩道：

十里長街市井連，明月橋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揚州死，禪智山光好墓田。

后來在大中年間，張祜果然死在丹陽隱居之地，人們認為這是詩讖。

所謂的詩讖，其實像算命相聲的套路，隨便說上幾句，總有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迷惑了愚昧之人，

想那張祜傳世詩歌就400多首，一生還不知道作了多少詩，總會挑出幾首詩來會有巧合。

五、張祜的律詩

前面提到張祜與徐凝斗詩的時候，提到過一首五律《題潤州金山寺》：

一宿金山寺，超然離世群，僧歸夜船月，龍出曉堂云，
樹色中流見，鐘聲兩岸聞。翻思在朝市，終日醉醺醺，

樹色中流見，鐘聲兩岸聞。其實寫出來不難，對于現代人來說，頷聯比較難：僧歸夜船月，龍出曉堂云。這兩句狀語倒裝，在夜月之中，和尚歸來，在廟宇的云中，有龍飛出。

這種句法，手藝不高的人不敢用。會有很多不懂詩的人批判語句不通，這是典型的詩家語。

長慶五年，張祜去杭州拜謁白居易，出示了自己的一首五律，被白居易贊賞可與王維《觀獵》一比，這首五律為《觀魏博何相公獵》：

曉出禁城東，分圍淺草中。紅旗開向日，白馬驟迎風，背手抽金鏃，翻身控角弓，萬人齊指處，一雁落寒空，

王維的五律 《觀獵》詩云:

風勁角弓鳴，將軍獵渭城，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忽過新豐市，還歸細柳營，回看射雕處，千里暮云平，

結束語

張祜是唐朝比較多產的詩人，在唐張為撰《詩人主客圖》中，他是“入室”三人之一，諷刺的是，入室三人中還有一個人就是張祜的冤家元稹。

在他人的眼中，元稹和張祜一個水平而已。

結束時，作五律一首為今天的作業，今天周末在九江，游覽了潯陽樓、琵琶亭、鎖江樓等名勝。

偶作潯陽客，登樓氣不群。城池今古巷，人物往來云。曲誤周郎顧，風斜鐘鼓聞，青衫白司馬，可笑淚紛紛。

@老街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