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始厭惡互聯網上的搖滾土味混剪了嗎?

“不期而至的大雨,將我們困在一起。你唱著煩惱的旋律,已把我深深吸引,”


圖源@保安阿卡強

“Mama just killed

Put a gun against his head

Pulled my trigger now he’s dead”


圖源@李翔偉

新褲子、皇后樂隊等搖滾樂隊的經典曲目,配上有些荒誕不羈的土味視訊片段,一度在去年到今年年初成為最火爆的一種視訊混剪形式,

當時,新褲子的官微甚至還轉發過一則《你要跳舞嗎》的土味混剪。有人評價道:搖滾樂和土味視訊的結合是一種新浪潮MV形式。


然而,幾個月過去后,事態有了變化。

隨著搖滾X土味混剪愈來愈多,不少質量堪憂的混剪也混入其中,剪輯不卡點,歌詞與畫面沒關聯,是這批視訊的通病,久而久之,一些人開始對這類視訊產生了反感——

“這季樂夏之后,求求土味剪輯放過新褲子!!”

樂夏2開播之前,就有人在網上大聲疾呼,希望搖滾樂與土味混剪脫鉤,


《你要跳舞嗎》已成了搖滾樂土味混剪的標配

時至今日,這類聲音出現得更加頻繁,



簡單的技術原因,恐怕不足以闡明搖滾X土味混剪衰落的真正原因,為了搞清楚答案,我們試著從它的創始者和發揚者那里尋找答案,


如果要仔細追溯,也許是2019年一支波西米亞狂想曲為BGM的土味視訊的混剪視訊——


精彩彈幕,盡在客戶端

這種搖滾樂和土味視訊的結合,在當時讓人眼前一亮,當時院辦刷微博,連著五天都有不同的人轉到首頁,而把這兩者糅合在一起的創作者,就是院辦之前就介紹過的朋友——藝術家李翔偉

不論在市井街道中,穿著西游記戲服演員的相互斗毆、還是婚禮現場上,無視大火照樣主持的婚禮司儀,他們都通過一首搖滾歌曲的聯結,被賦予了全新的意義,

曾經通過現實主義文學、電影得到的荒誕感,在一支慢速播放的三分鐘短視訊里,被加大了劑量。

或許你之前從未聽說過皇后樂隊,

但在看完這支2分鐘荒誕土味的混剪后,我敢保證你比任何一個曾混跡豆瓣貼吧的搖滾OG,都能更加深刻的領悟啥是“生命的掙扎與沉浮”,啥又是“The Show Must Go”。

《波西米亞狂想曲》火了后,因為種種原因,李翔偉都沒有再出過這類視訊。

但許多人都開始試圖解構李翔偉的手法去剪輯新作品,以土味為媒介,讓搖滾樂在互聯網以一種全新的方式傳播,

在無數以這種方式出視訊作品的人里邊,自然男孩是其中之一。


土味混剪火的那會,恰逢自然男孩在廣州創業失敗無事可做,便開始在家自學剪輯,不知道該剪什么就試著先從土味視訊練手,

結果《歡迎光臨寂寞之城》剛發出來不久,就在微博被點贊5.1萬次,轉發2.3萬次,每一個看過人都會在當日凌晨忍不住重溫,偷偷落淚:


精彩彈幕,盡在客戶端

院辦是在早晨7點看的,依舊沒逃得過那場眼淚

除了自然男孩,微博上還有大把的人都在試圖用imovie解構土味藝術,但他們的作品往往只是神似——但實際上過于露骨,以至于“既不好笑,也不令人感動”,

以至于許多人在樂夏2播出時許愿:“希望土味大佬們可以放過這屆樂手,不要再讓他們成為下一個新褲子,變成尬土混剪的咖啡伴侶,”

但是第二季樂夏結束前,院辦就看到了五條人X土味視訊的版本:


well

好笑或感動,是人們從搖滾&土味混剪當中期待獲得的能量,

但為啥平日里看似弱智的土味視訊+搖滾后,會產生這樣的化學反應呢?是因為反差嗎?

為了弄清土味視訊x搖滾這種碰撞背后的故事,院辦找來了李翔偉和自然男孩。


在去年做完“波西米亞狂想曲”后,這類土味混剪火了,這是李翔偉意料之外的事:

“我是真沒想到,大家借著這個作品反倒找到了繼續榨干土味視訊的方法。”


無數的土味搖滾混剪圖鑒

李翔偉覺得,很多人看完土味混剪后,感動了,自己彷佛讀懂了普通人正經歷的人間荒誕,但其實這更像是一種“自我感動”。

“如今的互聯網,什么東西放在上面都快速地分層,你能看到的都是在頂層、經過篩選的,最終普通人依舊還是被遮蔽不可見的。”

普通人如果想破圈成名,就必須先學會標簽化,才有機會能在流量時代突圍至頂端,

李翔偉有一陣子專門會每天去看不火的小原PO發什么,結果發現大部分人都是在模仿大原PO,“再邊緣的邊緣,也都是往中心看,往流量看”

“一種模式,一個方法,一個大餅,無數人就沖沖沖了”

在北京,有一家公司專職生產抖音神曲,

去年有一首網紅神曲,叫《綠色》,上線最初就是他們整合12家MCN、千位網紅集體跟拍,讓《綠色》一夜之間成為了神曲,

而他們創作神曲的思路同樣簡單粗暴,通過抓取網路上的大資料熱詞來分析網民的情緒G點,再根據大資料結果完成譜曲,

平均下來,每首神曲只需要4小時就能制作完畢:

在這些佐以神曲的短視訊中,從開場開始,觀眾最先的情緒是誰引導的?是畫面嗎?

是BGM。BGM的情緒哪來的?靠大資料分析出的。

所以在短視訊平臺中,許多BGM本身就是一種背負刻板印象的標簽,

許多人甚至已算巴普洛夫的觀眾,聽到BGM就能八九不離十猜到視訊的內容。


而將搖滾做成BGM,某種程度上,恰恰就是打破了土味視訊原本的創作流水線。

這樣做實際上是讓土味視訊擺脫了神曲BGM帶來的標簽,李翔偉說,將影像和音樂分離出來后,其實影像本身還有很大的操作空間。

在解構土味混剪的過程中,多數人最先能領悟到的點,就是在不同BGM的催化下,觀眾真的會對土味素材產生截然兩極的情感。

比如在麥的垛朱尼爾的微博中,有一欄叫#人間浪漫#的tag,里面各種各樣廣義上看似迷惑的“土味視訊”,比如大爺自設廣場卡座喝酒蹦迪:

在麥麥的評論區里,集中的卻都是對這位大爺的調侃,有人說他是“AoA提線木偶”,或者是“清朝穿越帝王”——


但如果換一個BGM,把這段整到“歡迎光臨寂寞之城”或者“你要跳舞嗎”的混剪中,意象便完全不一樣了,

同樣是土味視訊,在土味老爹或者麥麥那看多數人只是哈哈一樂,但看完搖滾土味混剪后,經常有粉絲去后臺找到自然男孩,告訴他——

“謝謝你,你的混剪視訊,讓我重新感到生活被溫暖。”


對同一素材搭配不同BGM出現情感兩極分化的現象,原因其實特顯而易見,

因為網友去看麥麥或者土味老爹,就是奔著哈哈哈哈去的,看自然男孩,其實早都揣好淚點候著了。

需要仔細琢磨的是,為什么觀眾會在看到視訊內容前,就會先入為主對內容產生預設好對情感期待,而不是根據視訊本身的內容決定哭或笑呢?

因為土味視訊走紅時的被標簽化,讓觀眾失去了對內容的共情。

現在做土味混剪的人特別多,但很多作品觀眾看了后都無感。

自然男孩認為大部分的土味剪輯都是堆砌素材,為了產出而產出,一點都不有趣。


這個問題我同樣問過李翔偉,他答案更簡單:“自然男孩的看過幾個,其他的就沒在看了,”

只有當創作者本身對短視訊有感情、并能將這種真情實感提煉出來,才能做出好的混剪視訊。


某種程度上說,混剪甚至可以說是對短視訊內容情感的升華

讓它除去畫面本身之外具備更多含義

盡管某種程度上,這種混剪讓更多人對土味文化有了共情或深刻解讀。

但在做完《波西米亞狂想曲》后,李翔偉還是決定放棄這類視訊的制作——

“我當然知道這個東西很容易火,流量就像滾雪球一樣。但是我不想為了做視訊而做視訊,讓混剪單純成為大家茶余飯后的消遣”


“好多人都沉浸在自我感動中,涂鴉也好,土味混剪也罷,‘浪漫’好像給大家提供了一個不作為的避風港,”

李翔偉說。

看過土味混剪的人很多都會哭。但哭過后十分鐘又點開了麥的垛,開始在評論區絞盡腦汁整活。

感動過后,沒人會繼續追問互聯網上帶給自己情緒的人,他們生活究竟如何——

直到2020年,人們才在奧利給背后,看見了黃春生,但在此之前,即便拿他玩梗的人收獲百萬流量,但他弟弟生病時他卻依舊拿不出錢治病,


土味混剪亦是如此,在表象感動后,觀眾總是少了對現實的追問。

“土味混剪背后其實很殘忍的,我試過追問,但發現很難,”

比如在看完波西狂想曲后,院辦本來想看看如今那個騎著破車的孫悟空怎么樣了,我問他“你還記得當時那個素材出自哪里嗎?”

他只能依稀記得是麥的垛朱尼爾微博下的視訊,

但至于是哪個視訊,之后我也全網搜索過孫悟空+土味,但發現由于土味世界更新迭代速度過快,那個古早視訊早已絕跡。


在土味混剪感動的背后,是在沉默中被解構得體無完膚,最終消失的普通人。

如果不能透過這層感動向現實發起追問,那么土味混剪最終帶來的感動也不過是轉瞬即逝——

但互聯網不缺轉瞬即逝的情感,因為互聯網最不缺的就是遺忘。

而為了獲取更多轉發,許多創作者早已習慣把大把無助、悲傷、荒誕的素材拼接在一起,配上悲傷的配樂,利用觀眾的淚點來賺得更多流量,

為了讓自己的混剪不要顯得過于“露骨”,自然男孩在做完《晚春》后就進行了反思:


把感動當成一種手段來支配觀眾時,某種程度上說,這又成來一種貼在土味視訊上的標簽,


圖源微博@BacK26ixteen

就像這個網友說的那樣,當這類工廠化生產的視訊把悲傷幽默和流量劃等號的時候,我寧可希望這些東西死去,

(責任編輯:郭寧_NBJS11658)

2 条回复 A文章作者 M管理員
  1. 一直厭惡,從未喜歡。

  2. 前幾年看過一個視訊,配著新褲子的歌曲,里面各種跳舞的人,有歡快的,有焦慮的,有發狂的,有搞笑的。很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