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atherine Stott
譯者:易二三
校對:覃天
來源:《衛報》(1969年10月22日)
威爾士演員安東尼·霍普金斯曾是英國國家劇院的核心成員,如今卻在電影里頻頻扮演反英雄的角色。他很快就會以菲利普·卡弗特的身份出現,這是阿里斯泰爾·麥克林筆下的新角色,被描述為「第一個水下間諜」和「一個有點下流的特勤局特工」,宣傳公司自信地預測,該系列的第一部電影將是「超越007的007電影」——名為《上天入海擒金匪》——目前正在馬爾島拍攝。
《上天入海擒金匪》(1971)
安東尼·霍普金斯今年三十一歲(本文發表于1969年),考慮到他四年前還只是在老維克劇場里扮演跑龍套的角色,他的未來看起來確實很光明。不過,盡管他承認,如果不為一個電影中的主演角色感到高興,那一定是在撒謊,但他內心的某些東西卻在阻止他享受成名的前景,他也承認自己的心境很奇怪,并沒有歡欣鼓舞,
事實上,他正在經歷一個過渡階段,他發現很難適應這個事實,他仍然覺得自己是一個普通人,只是在做分內的工作。其他人已經開始稱呼他為明星,因此也期望他表現得像個明星,
首先,他看起來不像一個明星,除非作為一個拳擊手或足球運動員,而不能做自己使他感到不安。他沮喪地說,有一天他在片場以友好的方式和一個電工打招呼,結果那個人轉身對他說:「別對我擺出高人一等的派頭,小子,」
霍普金斯坐在蘇格蘭旅館的休息室里,雙膝幾乎要抵住下巴,悶悶不樂地說,他從來沒有掙過這么多錢,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神經質。
「讓我惱火的是,每個人都太把表演當回事了,而我所認真對待的是手頭的實際工作,那是我被雇來的目的,一旦一個演員對表演很緊張,我想他可能就會被困住。演員需要能夠跳脫出來,并輕松以對,
對我來說,演戲只是一份工作,我不明白為什么我穿什么顏色的睡衣或者我喜歡什么樣的女人會對人們很重要,我一直被問到這樣的問題,我感到絕望,因為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重要。重要的甚至不是我的才能,而是精力、成果和純粹的努力工作,這些都是成為偉大演員的要素。」
在《冬獅》中扮演獅心王理查之前,霍普金斯在英國國家劇院過得非常開心。他十分欽佩那些老派演員,他們不會把一部戲劇從理論上推翻。在老維克劇場,霍普金斯終于演到了《三姊妹》中的安德烈那樣的主要角色,而且因為他對安德烈的出色演繹,他后來又得到了在全男班的《皆大歡喜》中飾演鄉下姑娘的機會。
當霍普金斯在《死之舞》中擔任勞倫斯·奧利弗的替角并受到熱烈歡迎時,他的人生轉折點終于到來,
他回憶道:「我連續幾天都感到惡心,演第一幕時我就換了三件汗衫,而奧利弗卻一粒汗珠都沒有。這讓我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足,并對奧利弗產生了更大的欽佩,它還讓我嘗到了血的味道;當我停止表演時,我會有一種強烈的渴望。我一直都想扮演這樣的角色,所以我在觀眾面前一次又一次地表演,」
霍普金斯對于要離開英國國家劇院有些難過,他這么做的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拍電影,另一部分原因是留下來也要冒著風險,因為有許多其他優秀演員與他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泰龍·格斯利曾說,任何一個演員如果到30歲的時候還沒有演過5個好角色,那他很可能就是一個碌碌無為的演員。我31歲了,還沒真正演過這些好角色,但我仍然想成為一個『大』演員,去演一些偉大的角色,我當然愿意演哈姆雷特,但也想在不同的情況下再演一次克勞狄斯,」
上一次霍普金斯扮演克勞狄斯,是在托尼·理查德森執導版本的《哈姆雷特》里——他說這部電影幾乎毒害了他的大腦——「理查森和我的看法相左。當他說:『霍普金斯先生今天帶來了什么天才想法來排練』的時候,我幾乎要瘋了。我很討厭關注于『哈姆雷特和奧菲利婭上床了嗎』的這類戲劇。那些過于理智的導演們所規范的一切理論都是在讓演員們脫水。為了得到對的反應而在排練之前設置條條框框——我認為這很糟糕,」
霍普金斯是一個執行者而不是一個空談家,他是一位技藝精湛的演員,他對體制的憤怒帶有上個年代的那種憤怒的味道,但這也讓人耳目一新的。他經常抗議,而且并不是空洞的。然而,人們不禁要問,他到底是不是演員?
「表演是一門三流藝術。我們的薪水過高、曝光過度,我討厭演員,但我喜歡表演,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我知道我應該做些別的事,老實說,我喜歡它,因為我虛榮、喜歡舒適,也喜歡金錢和關注,但我真的討厭整套流程。我在拍電影的過程中采取了克服最小阻力的方法,這讓我覺得自己像個騙子,當我想到我的父母是如何在面包店里為各種原材料辛苦了一輩子,我的工作似乎太容易了。這似乎是錯誤的,」
霍普金斯也是我喜歡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