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土匪謝文東)
俗話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規矩習俗,都有一個祖師爺、保護神,土匪雖然是打家劫舍的勾當,但也有自己的保護神,很多大土匪的脖子上,都掛著一串佛珠,系著一尊銅佛,被稱為“達摩多羅”,是土匪的老祖,
傳說,從前有一家兄弟18人,因為家里太窮,娘就告訴他們:“你們兄弟出去謀生吧,一年后再回來見我!”兄弟18人一年后回來,對娘說:“這天下不公平,富人太富,窮人太窮!”娘就問他們,以后想干什么行當。他們就說:“這世上什么行業都有了,就缺一個殺富濟貧的行業!”
后來,這兄弟18人戴上面具,面具上粘了胡子,化裝好出去劫富濟貧了,所以,民間開始稱呼土匪“胡子”,又因為常年躲在山里,很少剃頭刮臉,“胡子”的稱呼就更貼切了。以后的胡子就按照這個故事,說十八羅漢劫富濟貧、普度眾生,第十七個羅漢達摩多羅,成了胡子的老祖。
你看,信佛講究不殺生,慈悲為懷,土匪能做到嗎?所以,信佛只是嘴上說說,“劫富濟貧”也是為了心理安慰。胡子經常念叨幾句話:“西北連天一片云,天下耍錢一家人,清錢耍的趙太祖,混錢耍的十八尊,”十八尊就是十八羅漢,胡子硬生生把他們也拉下水了,
(土匪經常在深山落腳)
民國時期,土匪構成了一個很特殊的階層,他們非官非民,行蹤不定,既要防著官兵和百姓,又要經常接觸他們,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嗚呼了。所以,一切的規矩禮法,都是為了多活幾天。
比如說,土匪不為難懂行的。再大的綹子,都有落難的時候,多個朋友多條路,所以不僅土匪之間互有聯絡,他們也不會難為懂“黑話”的人,東北土匪黑話自成體系,只有和土匪接觸較多的人,才能懂得一些。于是,這些人就成了土匪的“里碼人”(內行),不會被為難,比如說,東北山里有一些木營子和參房子,是伐木工人和挖參人住的地方,土匪經常在山里跑,在這些地方臨時住宿很正常。要是到了冬天大雪封山,很多土匪甚至就在木營子里“貓冬”,所以和伐木工人、挖參人關系很好。
平時,進山干活的人學兩句黑話,見了土匪也不用擔心啥了,還有些人,經常給土匪送些油、鹽和煙卷,弄點好吃的,土匪從來都不會禍害他們,
再比如押鏢的人,更要了解土匪,會和土匪交流,舉個例子,鏢師帶著車隊送貨,半路忽然出現一幫土匪,那就不能慌。怎么辦呢?鏢師會先讓車隊停下,然后拔下鏢旗卷起來,口中喊到:“達摩老祖威武!”土匪一聽到這話,就明白遇到懂行的了,不會再動手。
要是普通的大車老板運貨,遇到土匪也有辦法,先把頭車那匹馬的肚帶解開,直接搭在馬背上,與此同時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倒扣在馬背上,然后再手提鞭子從左車轅子跳上車,從右車轅子跳下來,最后施禮問安。這么復雜是什么意思呢?首先就是表示尊敬,見了土匪不亂跑,解馬摘帽。最后蹦蹦跳跳的意思,是給土匪看看,身上沒帶家伙。
這一套禮數,土匪都看在眼里,知道是懂規矩的人,也就不為難了,再補充一點,土匪施禮,不是雙手抱拳向前作揖,因為這樣的動作太像被抓后戴著手銬,真正的土匪施禮,都是雙手抱拳舉過左肩,然后向后一伸,或者是右手攥住左手腕,放在左胯邊上,彎腰施禮。
(貨郎小販)
就像剛才說的,土匪標榜自己是“劫富濟貧”,所以有些人不能搶。首先就是喜車喪車不能搶,因為這是人生大事,動手搶了不吉利,二是郵差不搶,因為送信的窮,而且土匪有時候也需要這些人幫忙,三是擺渡的船老大不能搶,因為土匪落難的時候,船老大有可能救他們一命。四是醫生不能搶,這一點很好理解,土匪打家劫舍經常會有受傷的,到時候還要求著人家治病療傷呢。
五是耍錢的不搶,土匪覺得自己和那些賭徒是一家,而且很多土匪也喜歡去耍錢。六是小買賣人不搶,那些走街串巷的貨郎剃頭匠,本身兜里就沒啥錢,關鍵還能給土匪傳遞消息,不能搶。七是大車店不搶,大車店和木營子、參房子一樣,都是土匪經常落腳的地方,搶了就無處藏身了,八是僧侶、道人、尼姑不搶,九是鰥寡孤獨不搶,十是單身夜行人不搶,另外開棺材鋪的也不搶。
為啥這么多不搶的呢?首先就是不吉利,怕遭報應,比如僧道尼姑、棺材鋪,真搶了估計晚上睡不著覺,再者窮人手里其實沒啥錢,鰥寡孤獨的自己都養不活,你能搶個啥?更重要的是,有些人和土匪聯系緊密,可以通風報信傳遞消息,比如賭徒、小販,算是自己人。
(老百姓大多都很窮)
土匪聲稱“劫富濟貧”,也是迫于無奈,那個時代,大多數貧苦老百姓家中,什么也沒有,土匪來了也搶不到東西,所以,土匪的主要目標只能是地主士紳,與此同時,為了便于躲避圍剿、隱藏蹤跡,以及獲得更多重要資訊,就要立規矩不能欺負老百姓。
大多數的大綹子,都講究不能“橫推力壓”。所謂“橫推”,指的是做事情太過分,不合情理。比如土匪在哪個屯子落腳休息,人家老百姓老老實實伺候著,或者直接求饒,你就不能又打又殺,這樣肯定壞了名聲。所謂“力壓”,就是用強迫手段糟蹋女人,這是“喪良心”的事,不僅老百姓罵,土匪也覺得會遭報應的,真遇到一時管不住自己,糟蹋人家姑娘的,按規矩都是直接槍斃。
1934年,大土匪傅殿臣安排手下打岔路河,出發前告訴大家:“拿下岔路河,我都叫你們成家!”結果,手下人拿下岔路河之后,有五六個沒經過請示,搶了幾個姑娘要成親,傅殿臣知道后,直接把這幾個人綁了起來,當著老百姓的面槍斃了。
應該說,大綹子都講究“兔子不吃窩邊草”。很多土匪也是窮苦人家出身,跟這個村那個屯的人沾親帶故,做事情還是要講究一點的,比如,吉林永吉縣一個大綹子,大當家的天虎,聽說曾經的好友老林大哥兒子娶媳婦,頭三天就派人送去了賀禮。正事兒的第二天晚上,天虎約好了要來,林家于是招呼親友說:“各位對不住了,家里有事兒請自便吧……”人都走了之后,天虎就帶人來了,當面慶賀吃喝一番,就悄悄離開了。
有人可能要問了,土匪真能這么好?肯定不是所有土匪都這樣,有些小綹子哪有什么規矩,壞事干盡,當然也不可能長久。大綹子當家的都知道,要是勢力范圍內的老百姓都恨自己,那就離被剿滅不遠了,
(影視劇照)
土匪的規矩嚴,說一不二,尤其是小崽子犯了錯,很多都直接被槍斃了。有時候遇到犯了大錯,惹了眾怒的人,那就要折磨一番再弄死,比如“背毛”,就是用一根小細繩套在脖子上,后面弄一根搟面杖一圈圈上勁,直到把人活活勒死,
要是到了大冬天,還有可能“掛甲”,把犯錯的小崽子脫光了衣服,綁在樹上,然后直接往身上潑涼水,就這么綁一晚上,第二天人就被凍成冰柱了。夏秋蚊蟲多,土匪會把犯錯的人扒光了綁在樹林里,一晚上過后,小蟲子能把人血都吸干了。還有就是火燒、刀割、馬拉,最輕的也是皮鞭蘸涼水抽,
只有規矩嚴了,才能把隊伍帶好,少犯錯誤,大當家心里很明白,手底下都是不要命的人,要是沒有規矩把大家攏在一起,那不就亂了。為了這,很多大綹子的大當家,都不娶媳婦,怕的就是帶著老婆四處跑分散軍心(不娶媳婦可以找相好的,時不時去住幾天就行了),當然,也有很多綹子不在乎這個,大當家的帶著“壓寨夫人”,還會主動給手下的人找媳婦。
最后再說一點,土匪都迷信。大綹子里的搬舵先生,必須精通八卦看相,土匪每次轉移或者行動,都需要算一卦才行,怎么說呢,畢竟干的是掉腦袋的事情,不算一卦心里不踏實。
這么一說,難道土匪還都是好人了?
當然不是,上面的這些規矩禮法,都是非常講究的大綹子,民國時期東北土匪前前后后何止上千個綹子?很多土匪心狠手辣,干起壞事沒有一點顧忌的,就算是規矩嚴的大綹子,也只是在自己的勢力范圍內,和老百姓關系比較好,跑到別人的地盤,照樣干壞事兒,
以前在深山,現在都市,還不講幫規
好像紅白事也不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