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姑娘手造上千小人,00后一眼就愛上


80后杭州姑娘潘望舒,

是一名陶瓷藝術家。

2017年開始創作以來,

她徒手捏造過上千”賤賤的”小人,

作品幽默、風趣,

受到90后、特別是00后藏家的追捧,

但她卻說,自己的作品并不只是“可愛”。





大陸式父母、塑膠友誼、社交尷尬……

這些現實中人與人之間的微妙關系,

都被她以獨特的形式表現出來。

她說:“很多大陸父母,

都希望自己與子女綁定,

這是一種不成熟的想法,

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人生與愛好。”

撰文 | 陳稻稻 責編 | 鄧凱蕾



潘望舒的作品主題,總是繞不開“關系”——子女和父母之間的關系、朋友之間的關系、戀人之間的關系、人類和自己的關系……

她說:“每個人從原生家庭走出來以后,你會從跟父母的關系,一直擴展到你和周圍人所有的關系。”


早期做陶瓷的時候,她花了很大部分時間在研究材料上,捏一些簡單的造型、上色,比如大象、小的人物雕塑。

“當時我居住在一個叫東觀的社區,類似農民房,周圍都是特別純樸、接地氣的人,包括水果包裝的塑膠袋,都覺得很有趣,有設計感,這給我的創作很多靈感。”


于是,潘望舒開始嘗試捏造“小人社區”,將現實生活中的困窘、扭曲、諂媚、得意的小人形象捏造出來。

隨著這個社區的不斷豐富壯大,她慢慢找到了自己感興趣的創作主題,


“我的父母并不理解我想要什么”

潘望舒1987年出生,從國小習畫畫,大學部的時候,在大陸美術學院念廣告平面設計,

父母是在機關單位上班的,小時候,她大部分時光都是和阿么一起度過的,感情深厚。

阿么動手能力特別強,會教她剪窗花、做娃娃,阿么年輕時,曾在上海闖蕩過,在大戶人家當奶媽,會做很多針線活,家里人穿的衣服,從選布、盤扣、到剪裁,都是她一手完成,

在阿么的影響下,潘望舒也很喜歡動手做東西,后來逐漸開始接觸到陶瓷,

“2017年底,我在校園里看到同學在做陶瓷雕塑,覺得很好奇。于是就找了一位美院老師,請他簡單地教了我一些手法,之后便開始自己摸索。


我覺得陶瓷的質感特別好,燒出來的成色和釉料的流面,讓我覺得它和其它的材質不一樣。”

雖然受到不少阿么的影響,但父母卻不理解她的選擇,為此曾一度起過沖突,

“父母一直希望我的人生不要有什么大起大落,能平穩地過下去,有一份安穩的工作,比如做老師,不太理解我想要什么,”


與父母之間的隔膜與沖突,引發了潘望舒關于“大陸式父母”主題的創作,

“《別害怕,你什么都看不見》這件作品,我想表達的是父母恐懼于子女在外面的世界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為了避免子女碰到危險,選擇一種比較殘暴的方式,把雙眼都蒙上,

我當時找了兩個人物,把他們做成梨子的形狀,其中一個人從背后將另外一個人的眼睛蒙上,但蒙上之后,其實也會看不見其它美麗的風景與人事,”



作品《你是一個好女孩,安息》,在瓶身畫了很多游走的骷髏,潘望舒想表達的是人內在的本質需求,比如情緒、欲望、性,

潘望舒小的時候,在父母眼里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孩,在他們期待的框架里,她壓抑了很多自己內在的情緒、感受,


外面用粉色的愛心加一些荊棘的線條,上面的蓋子分別寫了兩句話,正面是“你是好女孩”,背面是“安息”,特別像一座墳墓,意思是:如果太過壓抑自己原有的情感情緒,你的內在就死亡了。

“很多大陸式父母,希望子女和他們人生上有一個綁定,比如他們不成功的事情,會希望習子女幫助他們去完成,這其實是一個很不成熟的想法。每個人應該都有獨立自己的想法、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邊聽《紅樓夢》,一邊捏小人

除了自身的經歷,潘望舒還觀察到,社會中其它的親子關系。

《雞兔同籠》,是關于小朋友“被逼”去讀奧數的故事,當時社會上有很多討論:奧數究竟能不能開發小朋友的智力?

“記得以前奧數有一道題,是算雞兔的腳,所以我讓兩個主角去看奧數的題,一只兔子、一只雞在算有多少兔子多少雞,是提出對于奧數的疑問,”


捏這些“小人”的時候,潘望舒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聽各類小說和訪談類節目,

“我很喜歡看《紅樓夢》,很多人會覺得它是一個古代小說,但它里面其實有特別多有意思的布置,跟優秀的電影角色布置是一樣的,讓人有遐想的空間,

我在做兒童沐浴露雕塑的時候,就想到了《紅樓夢》里面的賈寶玉,他只有十幾歲,其實跟現在六年級的兒童差不多,就是一個青少年,沐浴露系列的雕塑就是想探索,媽媽對于自己小孩是兒童還是成年人的界限。”



每個人的身邊都有“假假的友誼”

小時候,潘望舒很羨慕那些跟父母關系特別好的女生,摟著媽媽一起去逛街、被爸爸寵成小公主……這些都是她無法實現的。

與父母感情的不貼近,也影響到她的社交,她與人群總有一種疏離感,



米老鼠與唐老鴨在迪士尼動畫里,是一對好朋友的關系,她就做了兩個山寨的造型,JZ和H,去模仿這段關系。

他們手拉手、一起跳舞,還一起養了一只寵物金錢豹,但一切都有點假假的,

“我其實不太喜歡參加社交場合,大家晃著紅酒杯,說些有的沒的、特別表面的話。我比較喜歡真實的朋友,雖然有時候大家說話比較直接、狠,但表達的都是真情實感。”


潘望舒的作品中有一種隨意性,“有時候拿著紙筆認真想一個內容,但基本上想不出來,不想的時候反而會冒出很多點子。大結構應該不會偏離,其他內容肯定很不可控,但就是不可控比較好玩。

我希望作品里有一點小壞,有一點賤賤的,有一點內心戲。我本身也是這種類型,平常就喜歡耍賤一下,并不是單純的可愛,”


難以靠近人群,把自己放進作品里

作品小潘,潘望舒笑稱是自己的“獸設”,因為她想捏造一個做事情特別認真,性格卻很軟弱的形象,

“當時在構思的時候,剛好看到了一個塑膠袋,上面有一個貓熊的造型,特別的囧,覺得很合適,就做了一系列這個形象的雕塑,并取名為小潘,”


“小潘手里拿的書叫《社會》,我讓她看這樣一本書,是希望人物有一種反差,這個書名本身就有一種沖擊力。”

這個作品在海外展出的時候,被好幾個藏家收藏。“可能他們覺得貓熊比較代表大陸,收藏大陸藝術家的作品,需要選擇有些大陸元素和形象,”



《超人》這個雕塑,從正面去看,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個超人,但在潘望舒眼里,他是一個內心弱小的人物形象,

“他穿的是一個紅色的連體帽衫,跟超人的形象很吻合,但我在背后給它設置了一個貼片,上面有一個特別小的斗篷,我想說的是,外在的一種強勢,只是內在很虛弱的一種保護色,”


至今沒去過景德鎮:為自己而創作

與其他陶瓷藝術家不同的是,潘望舒至今都沒有去過景德鎮,“不想讓自己陷到材料里去,盡量避免去追求工藝上的完美,這不是我的長處。”

相比材料,她更執著于顏色,比如在購買紅色釉料的時候,會特意選擇帶有紅寶石成分的紅色,這樣燒制出來的作品會特別艷麗。


“大陸的釉料,每一次買都不一樣,所以我會把很多釉料混在一起使用,反而會有一種新的感覺,陶瓷難就難在于釉料上,它上去的顏色和最后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我特別喜歡陶瓷亮釉的表面,亮晶晶的讓我感覺特別舒服,而且無論怎么日曬雨淋,它是不會變的,“


潘望舒的先生商思敏也是一名藝術家,兩人租下了距離大陸美院半小時路程的一棟三層小樓,作為工作室。

潘望舒在一、三層工作,商思敏則習慣在二層工作,雖然都是藝術家,他們卻跟普通的上班族差不多,每天都會去工作室“上下班”,

“我們每天盡量保持8小時的工作,時間花下去了,作品才會有積累,”


潘望舒與商思敏在紐約的畫廊

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會相互鼓勵,也會討論彼此的創作與作品。

潘望舒一開始很在意商思敏對自己的作品看法,會詢問意見、不喜歡的原因。但最近,她有了改變:“無論商思敏喜歡哪幾件、不喜歡哪幾件,都不是那么重要,自己滿意就好。”



為疫情創作的杯子系列:希望大家開心一點

去年年底,潘望舒受到朋友的啟發,除了雕塑以外,開始做一些實用的器物。

“朋友給了我一個靈感,她說雕塑只能放在大空間的某一個位置,為什么不做點每個人都可以用的東西?而且疫情之下,想做點東西讓大家開心一下,“

于是,她開始捏造杯子。在《千杯不醉》系列中,潘望舒打算捏一千個杯子,并且在每個杯子的底部都標注不同的編號:一杯不醉、二杯不醉、直至一千杯不醉,



2019年 在馬刺畫廊展覽現場

潘望舒的雕塑作品在海內外的社交媒體上極受年輕人的歡迎,尤其是00后,雖然目前為止,她參加的都是群展,但可愛的造型經常會被觀眾一眼認出、訂購。

有的藏家喜歡潘望舒的作品很久很久,自己不舍得買,但朋友生日,覺得她會喜歡,就一口氣買了好幾個,送給她。

有的是買回去,一家四口,一人一個杯子使用。


“有意思的是,我之前會特別想要大家了解作品里面的故事、內容,但后來發現,看展覽的觀眾,其實沒有那么想去了解,覺得可愛就夠了。還有一些人在跟我交流、得知創作背后的故事之后,反而會慢慢打退堂鼓,打擾了那種。

我一直期望可愛,但不單純只是可愛、酷,或者特別陰暗,是在可愛的外表之下,會有全面的性格展現,這是我所追求的。”

部分圖片由藝術家潘望舒、馬刺畫廊提供

2 条回复 A文章作者 M管理員
  1. 不是正宗的杭州人可以讀一下

  2. 喜歡這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