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間,為何個人愛好也被“凡爾賽化”

在許多人還不明白“凡爾賽文學”具體是什么意思,緣起何處時,這個詞已經成功出圈,在年輕人當中火了起來,

據網路定義,“凡爾賽文學”簡稱“凡學”,是網友對于熱衷于通過先抑后揚、自問自答或第三人稱視角,不經意間露出“貴族生活線索”的人的調侃,這類人也被網友戲稱為“凡爾賽玫瑰”。


與這個從漫畫《凡爾賽玫瑰》中衍生的流行詞相比,西方國家中描述這種現象的詞已經出現已久了,他們稱其為“謙虛地顯擺”(humblebrag),湊巧的是,在疫情封鎖期間,西方的社交網路上興起了一股“凡爾賽”潮,只不過他們炫耀的對象不是高調奢華的生活,而是自己的愛好。通過“謙虛地顯擺”,愛好似乎已經不再是純粹的個人享受,而是換了其他身份,面對將愛好“凡爾賽化”這樣的現象,人們應該看到的或許不僅是“愛好”定位的轉變,還有其背后社會價值取向的改變,以及人們尋找生活意義的真相。

01

“為樂趣而取樂”已經夭折?

在過去,對于許多人而言,人們的主要娛樂消遣是這樣的:去餐館、酒吧、做各種”無關緊要”的事。而隨著現在情況的改變,可以明顯地看到,這種休閑方式已經不再了,這段日子里,我們這些沒有感染的幸運兒被關在家里,在壓力、無聊、和某種新的壓力與無聊的混合體之間交替輪換。許多人在家消磨時間的一個方式就是重拾以前就感興趣、但一直耽擱著沒做的事,對這些舊的愛好進行重新探索


這在社交媒體形成了一種新風尚:對愛好進行“謙虛地顯擺”,其中幾分是出于熱忱,幾分出于消遣,還有幾分是出于想找個東西來定義我們自己,若非公然的宣傳,“謙虛地顯擺”也無疑是對自己新愛好,比如烘焙、插花、拼圖等等別有用心的廣告,

這種炫耀的興奮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對于我們中的許多人來說,我們上一次真正地有一個愛好——比如”在空閑時節定期進行一次休閑活動”——還是在童年,事實上,如果在你聽來,這個概念仍然像是來自另一個星球的東西,別擔心,你不是一個人。“社會上,空閑時間和休閑活動的重要程度和人們對其的理解已經發生了文化性的轉變”,網站“Discover A Hobby”的創始人哈里斯. 卡里姆(Haris Karim)解釋道。“因此,只出于純粹的、內生的原因而隨性地做些事情,這樣的想法已經貶值了,取而代之的是對成功和達到目標的需求

在過去的幾年里,副業——又稱為把愛好“變現”——開始興起,大量的推文、批判和網路熱門由此催生,其中許多人都在哀嘆,休閑活動已然夭折,人們更愿意把一切都當成工作的機會。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千禧一代普遍性地感到倦怠(當然不限于千禧一代),因為,雖然有的人在開始一項副業或從事某種虛假愛好中確實能找到安慰,但他們的愛好活動卻并不屬于”為了樂趣而取樂”這一類別; 相反,那些事無異于我們做的很多其他事情——它們都只關于提升自我,只關心怎么對自己那羨煞旁人的形象進行維護和保持


然而,突然之間,許多從出生起就過度安排、過度工作、過度癡迷成功的千禧一代,現在終于有了機會讓他們得以自己實踐嘗試,因此,他們自然有強烈的沖動分享自己的努力成果。顯然,并不是每個人在疫情中都有閑暇時間——前線的核心工作者都冒著生命危險,他們投入的時間比以往都要長——但很多其他人都被困著,陪伴他們的只有網路,或許還有一兩個室友,這種困局不僅導致了人們對Instagram等社交媒體的參與度大大增加(這很明顯),更是一種啟示,指引人們來到了急需轉向的、休閑娛樂的新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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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虛地顯擺:是表象還是特權

“我一直在想,也許到隔離結束,我就成為一個更好的畫家了,”26歲的塔圖姆在隔離前就開始畫畫,隔離開始后,他在這個愛好上投入了更多的時間,” 這是一種消遣,也是一個讓我不再老是盯著、想著新聞的好辦法。我主要畫我公寓里的花卉和植物,我喜歡每天都做一件固定的事情,這樣我的進步就有跡可循。

愛好讓我們得以接觸自身中我們不那么熟悉的部分,這個部分,或許我們在工作,學校,或社會中都沒有得到鍛煉,無論它是創造力,運動能力,或只是一種很自然的好奇心,在成年人的生活規范中,這些東西恐怕我們已經很難保持。


在這個一切都突然充滿變數、甚至連我們對自己作為人到底是何身份都感到不確定的世界里,這些愛好也是一種慰藉,對許多正在抑郁中苦苦掙扎的人來說,愛好甚至可以是緩解焦慮、抑郁的一種方式,25歲的索菲(Sophie)說:”我比以前能更好地應對焦慮了,就是用針織來平復我的緊張情緒,” 精神上,做這件事需要集中注意力,觸感上,在手中摸起來也很柔軟,而且動作重復,因此即使我出神,也感到非常舒緩。

想分享自制酸面包,或隨意鉤織而成的作品,除了某些有“大抱負”的人會覺得這有點煩人,對其他大部分人而言,這樣沖動是可以理解的,“千禧一代”和 Z 一代被積極的、具有外在價值的愛好所吸引,他們可以用這種愛好來定義自己的身份,并把這種身份通過社交媒體展示給全世界。卡里姆解釋道:這一切都是在“塑造表象”,但也在爆炸性地釋放一種極大的特權,那就是,在這期間能夠安然呆在家里,并且有精力和財力去做所有這些事。

從上面這些“為了樂趣而取樂”的愛好中,我們還可以進行更多有意思的思考,最初人們為了在疫情中保持自己的“產量輸出”做了很多努力,比如遠程工作10個小時等等。雖然我們每個人都試圖撐過疫情,但這種行為是有問題的——實際上,我們只為了活下來就夠了,如果你在隔離中沒有學會一門新語言、也不會做瑜伽練習,那也沒關系,希望有一天,當我們的生活回歸”正常”的時候,我們也可以為自己的工作帶來更多的靈活性,就像現在處于疫情期間的工作者們那樣。畢竟,最不應該的就是,人們只有把病毒當做籌碼,才買得起能在工作之外的、有意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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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粹的愛好 or 變現的方式

雖然從一種既純潔無雜質也不功利的熱情中培養愛好值得頌揚,但用新學的技能來養活自己也無可指摘。如今經濟發展持續惡化——已經有上百萬美國人申請了失業救濟金——我們可能會看到越來越多的人把他們的愛好“變現”,并不是每種愛好都要成為副業, 但如果有的人希望這樣,或者必須得這樣,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必定也有辦法讓人們在這樣做的同時,也不犧牲掉愛好帶給人的自由。

對于21歲的格雷西拉而言,將她學跳交際舞的愛好轉變為副業也讓她得以周轉繼續,因為每月學習跳舞會花費她300到500美元。這也改變了她與舞蹈的關系,她說:”我更加珍惜我上的課了,因為那是我學習的時間,更是只屬于我自己的時間。”

如果你選擇現在發展一個新的愛好,請確保你這樣做是因為你真的喜歡,而不是因為你在社交軟體上無貼可發的壓力,有一個新的愛好確實很適合消磨隔離的時光:消遣或者副業,或兩者合并,都可以;但如果你只是想玩行動電話、玩游戲,刷動態,甚至發呆,也沒問題,當你準備好了,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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