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蓉只是錯用了辣椒面,可保不齊你自己選擇的自制化妝品,也有同樣的“奇效”。/《武林外傳》
每個囊中羞澀的愛美姑娘,心中多少有過自制或購買自制化妝品的念頭。
身處制造大國,就更容易嫌棄大牌化妝品溢價過高。如果能扒開我們每個人的基因看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幾個大字的出鏡率一定不低。
你看即便是明星鄭爽,都備了全套器材,頃刻間浴室就變成實驗室,一會兒在家里鼓搗潔面慕斯,一會兒上節目示范自制口紅,儼然一個美妝個護全品類民間研發專家,
不止姑娘們自己,花在美妝個護上的每一分錢,她們的對象也跟著心疼。
最近有個學藥品生產技術的男大學部生,就利用課余時間,在學校的真·實驗室里,給女友做了一年的潤唇膏,占盡天時地利,賺得“好男友”美名。
吃瓜群眾羨慕到后槽牙咬碎,只恨自己沒找個同款男友,否則早就免費收獲大牌同款唇膏,
男生說,如果按顏色、香味、氣味來區分,他可以做十幾種潤唇膏。/新京報我們視訊
說真的,既然是進出實驗室的,就別誤導普通人了。
一旦對自制“天然”化妝品動了心,你可能也就此離你“天然”健康的臉越來越遠。
買自制有多“香”?
毀你皮膚要你小命
自制化妝品這事兒,看起來容易,操作起來也不難。買一套原材料,點個酒精燈,燒杯里攪和攪和,倒進模具里,涼了脫模就能用。
但相信我,成功做出口紅那一刻你體內的腎上腺素,一定沒有發現自己爛臉的那一刻高。
太原胡女士曾經在網上購買過自制化妝品套裝,擔心12塊的體驗裝不靠譜,還選了“中檔”的29元套裝。
做完腮紅,第二天涂了去上班,路上臉就開始又“燒”又腫,擦掉也不頂用,到醫院一查,是真菌感染。
別說自家做了,實驗室做也未必品質過關。/知乎@catkin
那不自己做,買別人家的自制呢?
2017年底,江蘇興化的王女士為了祛痘,在一美容院里購入了一套某品牌的美容化妝品,用了半個月,痘痘好了大半。
開開心心買回家,用了七八次就開始過敏,之后全身浮腫、腎病乃至昏迷接踵而至,不得不在ICU里搶救了半個月。
而這化妝品,就是供貨方在廢棄工廠里灌裝自制的,經檢測,這些化妝品汞含量2193mg/kg—13448mg/kg,最多能超出國標1萬多倍,
朋友或網紅推薦,有沒有保障?
2014年到2015年間,網紅周夢晗以“自用”“超越所有大牌”等說辭,以及自己富含光澤的皮膚,為自己售賣的蠶絲面膜背書,更聲稱“絕對不含重金屬、熒光劑等有害成分,出現問題照價賠償100倍”,
一直追隨的粉絲們,終于被齊刷刷的好評所打動,結果卻不如預期,有的長胡子,有的過敏,有的長痘。原本只是有些小問題的臉,多數折騰出過敏性皮炎和激素依賴性皮炎。
而這面膜的來源,正是極具吸引力的“老中醫配方”,經周夢晗“自己找的加工廠”生產。
最為諷刺的是,周夢晗的好友張小姐、國中同學李小姐,也都是受害者。而李小姐在被診斷出面部過敏性皮炎之前,還一直在討伐周夢晗的受害者面前拼命維護她。
我們總以為自己看得見的就是透明的,才會相信出自己手的絕不會有錯,可是任我們再火眼金睛,也看不出材料包里的鉛汞含量,看不出器械上的細菌占比,更預見不了油脂化合物的腐壞速度。
而肉眼可見的即時效果,亦不過是一層誘你掏腰包的糖衣。就護膚品而言,越是立竿見影,越有可能存在糖皮質激素,一旦停用,紅癢長痘癥狀就找上門來,
過分看重口碑,卻忽視了國家要求的生產許可證、檢驗合格證明等,無疑是對個人健康的不負責,這么好糊弄,急于“創業”的騙子怎么會放過你呢?
你買的自制化妝品
或許還不如滿地滾的蠟筆
癡迷自制化妝品的邪風早已有之,影視作品也毫不避諱,
這里還分好幾個派別。
譬如仿古派,喜歡在典故里尋找大自然產物的多種用法。《中華古今注》寫“以紅藍花汁凝作燕脂”,她們就獲得了制作腮紅的靈感;《事林廣記》道“一法旋剪麻油燈花用”,她們便習得了畫眉的技巧,
紙上得來終覺淺,實操還看李子柒,你看她忙著熬蜂蠟、搗花瓣,小心混合竹炭粉、咖啡粉、青黛粉,十多天的功夫濃縮成幾分鐘,得來口紅紙、胭脂膏、眉黛膏三樣“漢妝”,心里也躍躍欲試,完全沒在意她那開放的制作環境下有多少灰塵和細菌,
做不來也沒關系,看電商平臺上的古法口脂,最低9塊9、頂天99塊,還動不動就買一送一,四舍五入可不就等于白送,萬一過敏,丟了也不心疼,
現代派則鐘情于自行研究配比。《回家的誘惑》里,林品如變身高珊珊后,就在干媽家里搗鼓起了自制化妝品。
披頭散發、不戴口罩、不戴手套等諸多實驗室大忌,觀眾是不會放在心上的,畢竟自己在家鼓搗不也是這畫風么。
緊接著鏡頭一轉,背后是堆滿文件夾的電腦桌,敢情工作興趣兩不耽誤,小手工做累了還能扭頭回去批倆報表。
就這樣做出來的東西,還能被開美容院的干媽偷偷拿去試用,更準備等送檢合格之后,投入到美容院使用。
看到這,我算是知道前面提到的王女士是怎么被弄進ICU里的了,
更有中西合璧派,中藥磨成粉就往里懟,
兩年前的《舌尖上的大陸3》,美食少了賣貨多了,還大肆宣傳三無小作坊。買電商平臺上現成的模具,套不知道哪來的大牌口紅殼,往口紅液里撒點兒茯苓粉,一下就跟外面的妖艷賤貨拉開差距了,
就不說這環境有多糟糕了,直接加藥物粉末的操作,也虧他們想得出。實際上這成分既融不進口紅,也難以被身體吸收, 茯苓粉的主要有效成分是水溶性多糖,而口紅的主要成分是油脂,這倆幾乎不兼容,強行加粉制作很可能導致“掉渣”,而唇部皮膚只是一層黏膜組織,啥分解酶也沒有,想把胃的活兒交給它,這擔子未免過于重了。
然而現實遠比鏡頭里呈現的更恐怖, 某種草平臺上,自制口紅內容的點贊數多的有幾十萬,少的也有幾百上千。群眾基礎越廣泛,越能證明這片韭菜地有多好割,
打開售賣自制口紅微商的朋友圈,赫然就是鋪著報紙的背景,這樣做出來的東西能往嘴邊送,真的很讓人想不通。
鋪報紙的制作環境真的干凈嗎?/知乎@小蠟筆88
要知道,直到現在,還有人在宣傳用蠟筆做口紅的“小妙招”,如果你能接受蠟筆做口紅,那我看花錢買正品口紅也確實沒啥必要。
怕就怕,所謂親眼所見的制作材料,還不如蠟筆, 一位劉小姐曾因用了自制口紅而嘴唇紅腫,轉而上網求助。她發現,討論群里并沒有人教她如何消毒、防腐,最受關注的話題,永遠是怎么做顏色配比、怎么靠這門“手藝”賺到錢。 有這樣的商家,你還敢買嗎?
阿寶色濾鏡,毫無防護的制作過程,直教口紅變鶴頂紅。
自制與假貨,只有一線之隔為什么自制化妝品總有人買單?或許是因為我們對化妝品工業太不信任。 打開問答平臺,總能看到人們對化妝品的毒性展開探討,口紅是否有毒、接吻吃到口紅是否有害、貴價產品是否比平價產品更安全、畫內眼線是否有損視力、用粉底液幾十年后是否會比同齡人的膚質更差……如此種種,爭論不休,
可是,哪一個獲得生產許可、能在正規渠道銷售的美妝個護類產品,不需要經過質檢部門的檢驗? 2016年美國食品藥品監管局公布的數據顯示,市場上各大化妝品品牌中,有99%的口紅鉛含量低于10ppm,也就是一千克口紅里的鉛含量少于10毫克, 而WHO在2010年發布的鉛“暫定每周耐受攝入量(PTWI)”為25毫克/千克。 這還用算嗎?一支口紅只有幾克,即便天天涂也能用上好幾個月,要靠正品口紅致死,涂可不行,得上嘴啃,還得一周啃好幾十支, 再退一步,如果有哪個大牌被查出指數超標,自然會有新聞報道,我們避雷不再買即可,可是面對自制口紅,你一無所知,而這才是最可怕的。
化妝品行業看起來門檻不高,渾水摸魚者自然也多,但能經得起考驗的產品,絕不是幾個自制小教程就能匹敵的, 某國際品牌曾在網上發布了一則來自研發部的視訊,向消費者展示了一支大牌口紅的誕生之路, 就不提研發過程中付出的時間和人力有多大了,單看制作過程: 一款正紅色唇膏,要用到三種色素、兩種植物油和兩種人造油。攪勻后要用金屬滾筒壓平,避免產生顆粒,再用蠟封存凝固。在上百種配方中找到合適的珠光成分加入,用恰當的熱度融合所有材料。而這個過程中稍有差池,就會前功盡棄。 口紅脫模后還不算大功告成,還要請模特上嘴拍照,檢驗光澤度、羽狀效果、進行顏色測試等, 而整個環節都是在無菌實驗室中進行,手套、護目鏡、口罩等防護措施更是一樣不落,
而這些操作,自制化妝品哪條能做到? 當然,偏愛自制不一定只是因為便宜。畢竟在不少人心目中,遠離工業的手工產品,就等同于天然、高級、無公害。 僅此一份的美容秘方,偏偏就自己尋得,美了自己也美了錢包,賺了面子又賺了里子。隨之而生的滿足感,或許遠勝奢侈品帶來的虛榮。畢竟你們追逐的可是消費主義,我遵循的可是天人合一, 可是我所見的更多使用自制化妝品的人,要么是偷懶沒做功課,用了一次不合適的產品就嚷嚷著“大牌沒好貨”;要么是借著“天然”“自制”的噱頭,滿足自己不花多少錢也能“用出大牌感”的虛榮。 而這和買假用假又有何分別?
自制口紅只是想得到大牌平替,/知乎@飯特濃
要省錢,有的是以“大牌平替”為噱頭的大陸彩妝個護,費心去淘自制化妝品,只能讓你把本應花在正品上的錢,都拿去治臉, 質檢部門已經幫你解決了最麻煩的環節,就別把這條自己都看不明白的路再走一遍,
參考資料
[1] 《勺子刮臉、自制潔面,鄭爽的臉還好嗎?》,if時尚,2020-03-05
[2] 《汞超標1萬倍! 美白化妝品讓她住進ICU》,揚子晚報,2019-07-17
[3] 《存在多種風險!自制化妝品沒你想得那么好》,新華網,2018-03-28
[4] 《你的朋友圈里有人在賣面膜嗎》,王天元,南方周末,2015-04-09
[5] 《聽說每個女人包里,都有這個致癌物》,陸小雨,好好生活事務所,2020-01-04
[6] 《聽說中藥口紅安全無害,還滋補,是真的嗎?看完不再被忽悠》,大陸家庭醫生雜志社,2020-03-22
[7] 《走近科學, 某網紅賣89元自制口紅,你猜結果怎么了?》,if時尚,2018-03-12
[8] 《女為悅己者容 大陸古代化妝品小敘》,趙星,大眾考古,2019(04):50-54
[9] 《大陸古代化妝品制作技藝研究》,高宇,安徽醫科大學部,2018
[10] 《“紅花”“胭脂”考——兼論唐代敦煌藝術中的紅色植物顏料》,王冬松,藝術探索,2013,27(03):26-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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