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曹操，一把暴利行業的黑社會保護傘

文/楊大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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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人物年輕時，總是記載如何行俠仗義，如何抱打不平，如何樂善好施，讓人覺得好偉大。

其實不那么簡單，

史書常用春秋筆法，有所言，有所不言。

這也是，為什么現實生活中，很少遇到愛幫忙的英雄人物的原因。

例如，陳壽《三國志·魏書·武帝紀》記載青年曹操，有這么一句話：

“太祖少機警，有權數，而任俠放蕩，不治行業，故世人未之奇也。”

這句話的意思是：青年曹操心里有數，為人機警善變，行俠游蕩玩耍，沒有從事正當的職業，世人都不知道他。

《曹瞞傳》也說：

“太祖少好飛鷹走狗，游蕩無度，其叔父數言之于嵩，”

意思是：曹操年輕時喜歡飛鷹走狗，到處游蕩無度。導致他叔父多次向他父親曹嵩告狀，

沒有正當職業，卻能世界那么大，到處去旅游，是不是很牛逼？的確很牛逼，但是他哪里來的錢？

是窮游嗎？

顯然不是，能帶得起飛鷹，牽得起走狗，這些名貴寵物，絕不是窮游男養得起的，

而且，青年曹操還和袁紹一起當游俠，到人家的洞房里去搶新娘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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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是什么人？

是一門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的官幾代，

奇了怪，世家大族的名士袁紹怎么會看得起宦官出身的曹操呢？

一個原因是曹操的阿公曹騰掌握了部分選官權，

曹騰歷事四帝，當中常侍大長秋，士人出仕做官都得靠曹操他阿公，

像陳留人虞放、邊韶；

南陽人延固、張溫；

弘農人張奐；

潁川人堂溪典，這些一向鄙視宦官的大名士，都不得不放下身段、不顧氣節、放棄面子、毫無尊嚴地投靠曹騰，通過花錢賄賂曹騰當上公卿，

當時漢靈帝賣官定的起步價是：公1000萬錢，卿500萬錢。《后漢書·靈帝紀》說：

“帝私令左右賣公卿，公千萬，卿五百萬，”

曹操他阿公正是這里面的”左右“，

這就好比拍賣文物，起步價都這么多，你想實際成交價該是多少倍。

以上述6大名士當官平均起步價500萬乘以10倍計算，曹騰就發了大財，

而這些名士也都“致位公卿，而不伐其善”，都說他“很好”，

后來曹操他爹曹嵩買了個太尉當，花了10億錢。

曹嵩哪來那么多錢，還不是拼爹，

太尉是三公之一，公的起步價一千萬，成交價十億，暴利100倍。

曹操他阿公特別會做人，不得罪任何人，哪怕是舉報他的人，

比如益州刺史種暠舉報曹騰受賄，靈帝把舉報信給燒了，

曹騰知道舉報后，不僅不介意，也不打擊報復，而且還多次向漢靈帝推薦種暠，種暠因此當上三公之一的司徒，

曹騰連自己兒子當太尉都要花錢，對外人種暠自然要收錢。

種暠肯定花了不少錢，可能曹騰給了他一個優惠價，打了個折。

否則，種暠面對10億三公錢，就是哭到天亮也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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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司馬彪的《續漢書》說：

暠后為司徒，語人曰：“今日為公，乃曹常侍恩也。”

“恩”就是上億的錢啊，

種暠又不是傻子，曹騰給他省了那么多錢，能不感恩涕零嗎？

司馬彪在史書中特別夸了一句曹騰：”好進達賢能，終無所毀傷。”

他真的那么愛才嗎？的確愛才，但是有財的才才愛，

他真的不想得罪人嗎？非也，為了錢，忍了，

當到他那種大官，甚至戒了得罪人，

青年曹操和青年袁紹的相互結交，正是雙方的利益所在。

一方面曹操想向世家大族靠攏，得到世家大族這種政治勢力的認可。

另一方面袁紹想通過曹操結交宦官，增加袁氏門生故吏出仕的路徑，

自從漢桓帝時五位封侯的中常侍宦官掌握了人事權，世家大族的仕進路子就被堵死了，再走他們的門路，就走不通了，人事凍結了。

唐朝詩人韓翃一眼就看穿了漢末這種鬼把戲，他寫詩說：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

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

另一個原因就是“游俠”是漢朝社會的標配。

那時當游俠的人很多，司馬遷的《史記》專門為游俠立傳，可見游俠并不是一種簡單的社會現象，而是當時社會一個具有職業色彩的社會階層，甚至是一種顯而易見的社會分工，

當政府辦不到的事，游俠可以辦到，

比如除惡霸報仇、殺黑官惡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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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司馬遷在《游俠列傳》高度評價了游俠的正義作用：

今游俠，其行雖不軌于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蓋亦有足多者焉。

司馬遷在這里稱贊了游俠“言必信，行必果”，而且做了好事不留名。

但游俠并不是專做好事的完人，具體到游俠個人，司馬遷含蓄地點出了他們也做“壞事”，

比如，游俠劇孟喜歡賭博，游俠郭解“鑄錢掘冢，固不可勝數”。

司馬遷更在《貨殖列傳》里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游俠“任俠”的本質：

其在閭巷少年，攻剽椎埋，劫人作奸，掘冢鑄幣，任俠并兼，借交報仇，篡逐幽隱，不避法禁，走死地如騖者，其實皆為財用耳。

因此，青年曹操任俠還是為了錢。

同樣，袁紹當游俠，也是為了搞錢，

那么，怎么能最快搞到錢呢？如前面所說，像游俠郭解一樣盜墓。

盜墓來錢最快。

青年曹操整日牽狗帶鷹，游蕩在陳留、洛陽、河南一帶，你若真以為他無所事事，那就大錯特錯了，

實則，游蕩無度的青年曹操，是在從事有著驚人暴利的盜墓和文物買賣工作。

漢朝由于經濟發展，百姓富裕程度較高，故而有厚葬的風氣，帝王將相更是喜歡厚葬。

漢墓雖經游俠們挖掉一些，但是大墓猶在。

那時大軍閥董卓還沒有崛起，尚未將長安洛陽的漢朝皇帝墓挖出。

洛陽北邙山東漢墓、河南芒碭山西漢墓極多，譬如漢景帝弟弟梁孝王劉武的富貴豪華大墓，

這些墓是青年曹操重點關注考察的地方。

他的合伙人之一還是袁紹，

拉上袁紹，曹操盜墓的文物才有高價出手的買家。

因為袁紹聯系的世家大族眾多的門生故吏，需要購買文物古董，送禮給掌握人事權的宦官大佬，

故而曹操盜墓得到的金寶，能便宜嗎？

不會，還不是坐地起價，成百上千倍的利潤。

青年曹操以操控選官權的宦官家世和實力，不僅僅自身是盜墓者，而且還是當時各路盜墓團伙的保護傘，

甚至袁紹都要打點他，才能得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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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曹操和袁紹交惡，袁紹立馬揭了曹操的丑，讓手下馬仔陳琳在《為袁紹檄豫州文》中開撕曹操“丑惡”的真面目：

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墳陵尊顯；桑梓松柏，猶宜肅恭。

而操帥將吏士，親臨發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寶。

至令圣朝流涕，士民傷懷！

操又特置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所過隳突，無骸不露，

這里直言不諱地說本朝梁孝王的墓就是曹操親自挖的，破開棺材，從裸露的尸體，攫取金寶，曹操簡直就是棺材里伸進手，在尸體上摸金，

曹操又特設了專門盜墓的發丘中郎將和摸金校尉，他經過之地的古墓被他挖光，死人的骸骨都露了出來，

這樣瘋狂地盜墓，青年曹操不僅無所畏懼，而且親臨墓地發丘摸金，

難怪曹操寫“白骨露于野“的詩歌，寫得那么生動傳神，原來是親身體驗。

這也是為什么漢墓十室九空的原因。

當然不光曹操偷漢墓，至少有幾撥人輪盜，

小偷、游俠、賊軍、軍閥、豪杰，前有董卓、呂布，后有曹操、袁紹，后面朝代還有很多盜墓賊光顧。

這一切，在光明正大的英雄敘事中是看不出來的，隱身在不為人知的社會黑暗線之下，

只有從歷史的字里行間和多部歷史蛛絲馬跡的比照，才可以看出：

青年曹操至少是兩個暴利行業的黑社會保護傘：賣官行業和盜墓行業，

職業有時候并不重要，關鍵是行業；行業也許并非最重要，關鍵是暴利，

個人也許并不重要，但與時代政治大背景結合起來，并且個人有充分條件能夠很好地利用這種體制性的機會，人生很可能會逆襲，進而改變時代。

這個時候，個人奮斗才真的有必要性、價值性、意義性，

如果沒有漢靈帝體制性的稀缺性的賣官暴政，他阿公也就不會成為經營人事選官權30多年的超級賣家暴發戶，他爸也拿不出10億買官錢，青年曹操也就不會有雄厚的資本起家，在陳留拉起一支屬于曹家的軍隊，成為叱咤風云的一方大軍閥。

如果沒有盜墓，文物古董就不會成為超級暴利行業，青年曹操也不可能籠絡到當時北方世家大族政治集團，并獲得他們的支持；也不可能有錢養活他的軍隊，

正因為曹操親自盜掘梁孝王墓所得到的足以支持軍隊數年的巨大金寶財力，使他在官渡之戰中能夠戰勝袁紹，最終使袁氏徹底出局，曹氏一統北方。

如果青年曹操沒有這些超級暴利性的榨取性的原始積累，俗稱第一桶金，他能翻天么？

他能挾天子以令諸侯，取代漢朝么？

他能從一個處江湖之遠的游俠轉型到居廟堂之高的魏武帝么？

恐怕不會，只怕青年曹操，這把超級暴利行業的黑社會保護傘，會是另一種身份：

被榨干的對象，淹沒在歷史的灰塵里，歷史根本不屑于記載他，

歷史，真的讀懂了嗎？

人事終變，天道終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