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夏天,挪威開始大規模逮捕女性,這些女性都是挪威在被納粹德國占領時期,曾經與德國人戀愛,結婚,或發生過關系的女孩,
沒有一條法律規定挪威女人和德國男人在一起是犯罪。但數以萬計的女人被剃頭,扒光衣服游街,丟進集中營,驅逐出境,
這些挪威女性被蔑稱為“德國人的女孩”,在德國戰敗后,成為了挪威政府乃至整個挪威的泄憤對象。
1934年春天,希特勒乘坐軍艦秘密巡航,在穿過挪威的峽灣的幾個小時中,他一直不錯眼珠地盯著斯堪的納維亞半島醉人的北境風光,但留在他腦海里的不光只有挪威壯麗的自然風景,還有殘酷的政府計劃。
1940年,納粹進攻挪威,希特勒為挪威“設計”了比被占領的法國,波蘭更殘酷的計劃。他想把挪威變成納粹的烏托邦,變成所謂的雅利安人種的天堂,
挪威被選中,不光是景色優美的原因。希特勒在《我的奮斗》中直言,他認為挪威的維京人有著金發、藍眼,這樣的人就是他心中純正的雅利安人種,是種族階級的最高層,在他看來,挪威的社會,種族上與德國相似,在這里進行“種族優化”再合適不過。
但怎么才能優化?納粹的答案是——讓那里的女人盡可能多的生下德國人的孩子,
在殺害了數百萬他認為是劣種的猶太人的同時,戈培爾精心為希特勒建設了另一個人種計劃——生命之源(Lebensborn),
最初這個機構完全只是個給納粹軍官的妻子提供福利的機構,里面包含產婦之家,托兒所之類的,換句話說就是鼓勵軍官的伴侶生孩子,生得多會發放各種福利,但只有德國女人給帝國生孩子,這人口增長速度完全比不上納粹的野心。
于是生命之源再度進化,鼓勵德國軍人尋找占領地“種族優異”的女性,讓她們懷孕并生下“純種”的孩子,還承諾會照顧這些女性和出生的兒童,戈培爾認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強化雅利安人的基因,才能為帝國輸送更多戰士,
生命之源在幾個被占領國都有分支,但被認為人種基因格外“好”的挪威,卻足足有8家生命之源的機構,分散在全國各地,是受到該計劃影響最大的國家,
很快被占領不久后的挪威開始出現了各種各樣給女性洗腦的海報:一名身著擠奶工服飾的挪威女孩對希特勒傾訴愛慕之情,感謝元首把她們從道德和種族的墮落中拯救出來,并希望與他的純血士兵交配,履行自己的職責。(原話)
在侵略者與被侵略國家資源嚴重不對等的情況下,挪威成了當時歐洲最貧困的國家之一,一些女性只能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生命之源計劃上,屈服于德國侵略者, 以保全家人的性命或未來,
因為生命之源計劃的條件是:只要能夠證明自己是雅利安血統,并和德國人生下符合雅利安人種條件的孩子,就能得到一筆經濟支持。在戰時,每一分錢都來之不易。
還有一些女性,則沒有選擇,她們被侵略者強奸后懷孕,而那時挪威墮胎非法,如果把孩子墮掉,你會進監獄甚至集中營,如果把孩子生出來,生命之源則承諾,承包那些他們認為種族優異的兒童的醫療和教育。
這也讓被侵犯的挪威婦女把侵略者的孩子生下來變成了一種沒有選擇的選擇。根據統計,生命之源計劃接收的兒童中,有60%的母親未婚,也未和德國軍人有過穩定的關系,但納粹從未承認他們的性犯罪行為。
還有一部分女性只是不受控地愛上了某個德國士兵,和他們結婚生子。
當然,也不乏真的有人是希特勒的瘋狂追隨者,愿意用生育為帝國添磚加瓦,但這的確是極少數人,沒有人無緣無故愿意背負叛徒甚至戰犯的罵名,給敵人生孩子,
生命之源許給這些女性了一個看似美好的未來:符合雅利安人種規定的孩子生下來后,你可以選擇養或者不養,如果不想養,孩子就會被帶到生命之源的保育中心,有專人按照希特勒的意愿為這些孩子進行納粹教育,
但納粹本質上進行這一計劃并不是為了做慈善,血統優越的新生兒,才是他們的目的。千方百計鼓勵她們與德國人多生孩子,生的最多的人,甚至會獲得鐵十字勛章,把“有種族價值”的挪威女性被當作帝國的生育機器。
一些從未想參加生命之源計劃的女性的子宮,也不能逃過他們的魔爪,生命之源從未在計劃里提及,他們會強搶嬰兒的事,
德國警察在帶走兒童
事實上,被認為血統最純正,最優秀的嬰兒,往往在醫院剛生下來,就被納粹從孩子的母親身邊搶走,送往德國給一些沒有孩子,或還想要更多孩子的黨衛軍軍官,
和誰生孩子,生不生孩子,生下的孩子如何長大,完全不在挪威人的控制范圍內,一批又一批的嬰兒被送進納粹學校,一批又一批的挪威女性被推到侵略者的面前,
希特勒對挪威抱有極大的期待,在試圖改造這里的女性后,納粹也將大量精力投放在挪威的建設中,似乎早就暢想好了戰爭勝利后的一切,幸運的是,他的幻想落空了,
1945年,德國軍隊節節敗退,德軍不得不撤出挪威,在走之前實施了殘忍的焦土政策,燒光了這幾年為挪威建設的工廠,當然也燒毀了生命之源計劃,
隨之而來的是挪威遍布各個角落的慶祝游行。而勝利的喜悅卻從來都不是屬于挪威女性的。幾乎是戰爭勝利的幾天后,警察就全國搜捕疑似和德國男人有染的女性。將她們以叛國的罪名關進了監獄,雖然挪威沒有一條法律能為這一大型的抓捕行為背書,
民眾也把這幾年被占領的所有憤怒發泄在了這些女人身上,他們把疑似和德國軍人發生過關系,生過孩子的女人拉到大街上扒光衣服游街示眾,剃掉他們的頭發,用焦油潑滿她們的身體。
她們被綁著被扔石頭,吐口水,甚至活活打死。在熱鬧的大街上,這樣的畫面成為了“慶祝”勝利的一部分,
這里包括那些走投無路的女人,那些被逼迫被強奸的女人,還包括很多從未與德國人交往但被壞人誣陷的女人,順便說一句,當時很多趁機發一大筆國難財的奸商,真正的情報販子和叛國的男人,絕大多數沒有接受過這樣恐怖的刑罰。
法新社報道描述道:“她們的罪行只是違反了不成文的規則和道德標準,他們受到的懲罰甚至比戰爭中的奸商還要嚴厲。”
“這些女人被描繪成妓女,她們被視為心理不正常,好像她們一定是瘋了,才會和德國士兵發生關系。更糟糕的是,這些人認為,挪威女人的身體屬于國家,所以即便沒有任何法律依據,國家也有權懲罰她們,”
當他們對這些女人發泄夠了,她們就會被警察抓緊集中營。在里面被困幾周甚至幾個月,受到毒打和虐待,然后剝奪挪威國籍,遣送到德國去。
但剛剛戰敗的德國怎么可能對她們負責?這些人在自己的國家被歧視稱為“德國人的女孩”,在德國又被罵是“挪威婊子”,她們的生活幾乎沒有保障。更可怕的是,挪威也沒有打算放過她們的孩子,
戰后挪威當局做了個相當諷刺的裁定:和德國男人上床的挪威女人有智商低下的殘疾,他們的后代也是弱智。因此他們的基因是劣種,應該被消除。
有些女人和孩子都被強行送往精神病院,即使他們一切正常,但挪威當局堅定地認為她們和孩子都是瘋子。Paul Hansen 1942年出生于挪威生命之源計劃的一家醫院,戰后20年都在精神病院度過,
而一些女性害怕被迫害,就扔掉了有德國血統的孩子,他們流落到歐洲各國的收容所,成為了歐洲的棄兒,同時,另一些母親不忍拋下孩子,只能在警察到來前連夜離開,
比如著名的ABBA樂團的主唱Anni-Frid Lyngstad,父親是一名德國中士,母親怕被迫害連夜帶她逃往瑞典生活,
挪威對婦女的暴力已經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如果兩個人有私人恩怨,就算是造謠對方和德國人有一腿,也可以輕易毀掉一個女人,沒有人會去真的調查這些,他們只想復仇,發泄。在這個最弱勢,最容易剝削的群體上開刀,
侵略者來了,在她們身上侵略掠奪一番;侵略者走后,她們反而是最罪不可赦的魔鬼。
而這一切都是挪威當局默許的,70多年里,挪威政府對當年對這些女性的二次暴行只字不提,2007年時,有一群曾經被驅逐出挪威的生命之源兒童向歐洲人權法庭控訴挪威對他們和他們母親的殘忍行為,
但當時的挪威儼然已經是一片祥和的人間天堂,關于戰爭的記憶已經太久遠,更沒有人記得那些失落的女人和她們被驅逐的孩子。
這些孩子已經白發蒼蒼,而他們的母親很多都在唾棄,辱罵,歧視中死去,2002年挪威向生命之泉計劃中誕生,并被囚禁或驅趕的兒童道歉,卻沒有對他們的母親有任何表示,
這場二次暴行里被驅趕,殺死或虐待的近五萬名與德國人發生過關系的挪威女性,一萬余名有德國血統的孩子,成為了挪威最不愿意提起的黑歷史。
游戲My Child Lebensborn就講述了挪威棄子們的成長
2018年,政府才正式向被迫害的挪威婦女道歉。女總理Erna Solberg承認:挪威政府非法逮捕,虐待這些女性的行為是可恥的,
“挪威當局違反了任何公民都不能不經審判而受到刑罰,和不依法判決的基本原則。”那天Solberg在臺上發表了很長的反思發言,只可惜,70年多了,大多數遭到殘忍虐待的挪威婦女都沒有聽到這句道歉,一生活在恐懼與痛苦中。
“對不起,我知道這一天應該早點到來,”Solberg說道。
男的打不過人家,拿女的出氣,這就是人的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