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男孩子們可能常常會被女朋友問這樣的送命題——“假如我老了,你還愛我嗎?”
這個問題一出,無疑會使得許多人啞口無言,不知道如何作答,但實際上早在民國時期,詩人學者們對此就有標準答案了,
面對比自己大一歲的宋清如這番盤問,寵妻狂魔朱生豪先生是這么回答的:
“不要愁老之將至,你老了一定很可愛,而且,假如你老了十歲,我也同樣老了十歲,世界也老了十歲,上帝也老了十歲,一切都一樣,”
你瞧瞧,他多會討人歡心啊,這句話固然浪漫,可只是這段愛情的冰山一角。
朱生豪作為民國著名的情書生產大戶,他對宋清如說過的甜言蜜語,可謂是數不勝數。
譬如“ 我不是詩人,否則一定要做一些可愛的夢,為著你的緣故,我多么愿意自己是個詩人,只是為了你的緣故,”
又譬如“ 我是,我是宋清如至上主義者,”
如此這般,讓人不由得感慨,這位身材有些瘦弱,性格相當靦腆內斂的翻譯學家,怕是把一生的溫柔爛漫,都留給了自己的妻子。
在他們倆結婚的時候,夏承燾送給這對璧人的賀詞是才子佳人,柴米夫婦,可能翻遍整本字典,都找不到更好的詞來替代這幾個字概括他們的一生,
他們的愛情,以天造地設開始,以細水長流結束,令無數人艷羨不已,
作為民國最甜的愛情故事,朱生豪和宋清如的相遇其實相當普通。
朱生豪畢業于之江大學部,后來擔任英文編輯,從事翻譯外文作品的工作。經他手出來的譯本,內容生動,趣味盎然,有極高的藝術價值。
宋清如小時候也是一個熱愛藝術的女子,起初家里不讓她讀書,給她安排親事,要把她嫁出去。
后來她大吵大鬧,反抗到底,最終家人拗不過她,同意讓她出來進修文學,
宋清如上學的地方,也正是之江大學部,這兩個熱愛文學的人,便在這所大學部里邂逅。
朱生豪和宋清如相遇在一次之江大學部的校內詩詞活動中,朱生豪對宋清如寫的詩贊嘆不已。見了宋清如本人以后,更是對她清新秀麗的外表一見鐘情。
而宋清如也對這個害羞靦腆,文質彬彬的大男孩,頗有好感。兩人一見如故,很快成為了朋友,開始了書信往來,
要說朱生豪雖然不會說話,性格沉默低調,卻因為常常翻譯莎士比亞作品的緣故,也習得浪漫之法,相當會寫情書,
在他給宋清如寫的這些信件里,幾乎全是俏皮又真誠的表白。他稱宋清如為“寶貝”、“宋宋”、“女王陛下”,給自己落款“豬八戒”、“丑東西”、“牛魔王”,
用一個又一個俏皮的詞語,直白地表達著自己的愛意,讓當時的宋清如心動不已,
就這樣,兩人陷入了甜蜜的曖昧時期。他們既是生活中彼此的幫助者,學習中的督促員,也是靈魂上的好友,思想上的知己。
按理說,這兩個如此契合的才子佳人,早就應該迫不及待地打算和對方結為連理了,可是當朱生豪正式向宋清如表白時,竟然還是被宋清如殘酷地拒絕了,
宋清如喜歡朱生豪嗎?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朱生豪溫文爾雅的舉止,爛漫豐富的才思,就一直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后來朱生豪寫的一封封滿含情意的書信,更讓她深深沉迷于這位文學翻譯家的無限魅力里,
只可惜當時的他們,生活的地方并不在一處,對于從小敏感的宋清如來說,這樣的愛情,無疑缺乏了安穩和長久,讓她看不到未來,
因此,宋清如強壓住心頭的悸動,果斷拒絕了朱生豪的示愛。
可朱生豪又是多么聰慧的一個人,在被拒絕后不久,他就猜到了宋清如拒絕表白的緣由,
雖然心有不甘,朱生豪卻并沒有選擇逼迫她,而是繼續默默陪在她的身邊,給她寫信,陪她成長,一日復一日,一年又一年,
終于朱生豪的執著和深情徹底打動了宋清如,九年如一日的態度讓宋清如相信,這個戴著眼鏡,笑起來溫和又禮貌的男人,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1942年5月1日,朱生豪和宋清如在親朋好友的祝福下,于上海舉行婚禮,結束了十年的愛情長跑。
那一年,朱生豪30歲,宋清如31歲,都是而立的年紀,
婚后,宋清如成為了家庭主婦,為朱生豪打點家庭,照顧他的起居伙食,做幫工制作衣服,補貼家用。
朱生豪則更加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工作中,他一邊工作一邊黏著妻子,常常邀請宋清如和他一起翻譯,宋清如只好推辭說自己才華不及他,難以勝任。
于是朱生豪進行文學創作,宋清如就坐在他旁邊,幫他校準,給他鼓勵,充當著他的欣賞者,
旁人多嘴,常常去問宋清如,在家中,夫妻雙方的職責是如何分工的?宋清如就不出聲地笑,末了自豪地一仰頭,說一句“他譯莎,我燒飯”!
朱生豪心疼宋清如為家里做出的奉獻,內心總是十分感激和依賴宋清如。
他們結婚以后,伉儷情深,宋清如尊重朱生豪的工作和理想,朱生豪也始終對宋清如深愛不移。兩人生育有一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惹人羨慕,
可是好景不長,朱生豪病危,依依不舍地離開了人世。去世前,他還牢牢地拽著宋清如的手,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清如,我要去了,我要去了,”
許久,才撒手人寰,為宋清如留下了數百封情書,可謂是浪漫至極,寵妻狂魔,
彼時,宋清如方33歲,他們的孩子尚剛滿一歲,兩人結婚也才兩年之久,
朱生豪去世之后,宋清如曾一度絕望到要隨他而去:
“你的死亡,帶走了我的快樂,也帶走了我的悲哀,人間哪有比眼睜睜看著自己最親愛的人由病痛而致絕命時那樣更慘痛的事!痛苦撕毀了我的靈魂,煎干了我的眼淚,活著的不再是我自己,只似燒殘了的灰燼,枯竭了的古泉,再爆不起火花,漾不起漪漣”,
但她還有剛滿周歲的兒子,還有丈夫未完成的遺愿。從那以后,宋清如就只忙兩件事:一是撫養幼子;二是替丈夫朱生豪完成莎士比亞的翻譯出版,
孤兒寡母,生活異常清貧。宋清如常常要很努力地工作,方能勉強養家糊口,
但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也沒有想過放棄幫助丈夫朱生豪整理生前翻譯的文章,完善未完成的作品。
在丈夫離世后的53年里,宋清如沒有再嫁,雖然孤苦,但心中有他。
1997年,宋清如突發心臟病,猝然離世。離世前,曾囑咐將自己和丈夫朱生豪葬在一起,還將伴隨自己40多年的朱生豪手稿,全部毫無保留地捐獻給了國家。
時至今日,異地戀都是情侶之間的磨難,但朱生豪先生卻用十年如一日的陪伴,獲得了女神的芳心,給足了宋清如安全感。
雖然兩人的婚姻只有兩年,但對于他們而言,比很多人的二十年都過得很幸福,只怨蒼天無眼,嫉妒有情人!
宋清如在離世前,曾囑咐在墓上寫下這樣一段話:“要是我們兩人一同在雨夜里做夢,那境界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夜里失眠,那也是何等的有味。”
“才子佳人,柴米夫妻”,前四個字,是對他們的肯定,后四個字,是他們的人生,
在他們身上,我看到了愛情該有的樣子,所以,美好的愛情是存在的,也會有那么一個人,視你如命!
參考文獻:
朱生豪、宋清如《伉儷》
朱生豪《朱生豪情書集》
董橋《朱生豪夫人宋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