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庵寫書是非常嚴謹的,《水滸傳》中出現的地理位置,可謂一處都沒錯。如果我們也像作者那樣,仔細閱讀文本,認真考察故事的寓意,仿佛錯了的地名及其地理位置,實際上都有其深刻的寓意。綠野老道曾經考證過書中的清河縣到底在哪里,武松為何要在景陽岡打虎。也論證過宋江題寫反詩的江州并非潯陽江邊的九江,而是江蘇鎮江。
這些故事中的地名及地理位置之所以出現錯亂,是施耐庵在其中隱寫了其創作意圖,以及為即將寫到的歷史真實伏線。這個題目所講的生辰綱從河北大名府到汴梁,為何要經過山東鄆城縣,同樣有地理上的模糊。但是,假如認真的探討一番,施耐庵真的沒寫錯。怎么回事呢?
智取生辰綱有故事藍本
施耐庵作《水滸傳》依據了很多歷史資料,包括《宋史》、《揮塵舊錄》等正史野史。其中,最主要的參考藍本,則是《大宋宣和遺事》。在這部筆記體野史中,就有智取生辰綱的故事。這個《水滸傳》藍本故事是這樣講的:
正是宣和二年五月,有北京留守梁師寶將十萬貫金珠、珍寶、奇巧段物,差縣尉馬安國一行人,擔奔至京師,趕六月初一日為蔡太師上壽。其馬縣尉一行人,行到五花營堤上田地里,見路傍垂楊掩映,修竹蕭森,未免在彼歇涼片時。撞著八個大漢,擔著一對酒桶,也來堤上歇涼靠歇了。
這八個大漢就是《水滸傳》中智取生辰綱的晁蓋、吳用、公孫勝、劉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白勝。當時,馬縣尉也像楊志等人那樣,喝了參著蒙汗藥的酒被麻翻,晁蓋等人劫走了生辰綱。
《水滸傳》中講到,晁蓋是鄆城縣東溪村人,劫走生辰綱的地點,也由五花營堤改為黃泥岡。這一改,似乎就改變了生辰綱的押運路線,讓楊志他們繞道到鄆城縣,故意讓晁蓋他們劫走。這也難怪一同押運的蔡夫人的奶公老都管,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了青面獸,還說他與強賊勾結,搶走了生辰綱。事實真的是這樣的嗎?絕對不是,生辰綱不可能途徑鄆城縣,然后再送到東京汴梁。
《水滸傳》在晁蓋打算劫取生辰綱時,就提到過一個地名:石碣村。書中說,石碣村是阮氏兄弟的家鄉,與梁山同在一個泊子里打魚謀生,距離梁山泊很近。《大宋宣和遺事》中也講到,晁蓋等人劫走生辰綱之后,在宋江的幫助下,從石碣村上了梁山。
因為石碣村這個地名,就有可能把生辰綱的運輸路線搞得很清楚了。晁蓋他們完全可以按照施耐庵的設計,劫取生辰綱。而且,施耐庵絕對沒有出現地理位置上的差錯。
晁蓋本是東溪村保正嗎?
小說畢竟要經過二次創作,否則,照搬《大宋宣和遺事》就好了,多省事。但這樣干,就不會有《水滸傳》這部偉大的名著了。
且說《水滸傳》第十三回“赤發鬼醉臥靈官殿,晁天王認義東溪村”中說,劉唐不知從哪里打探到了生辰綱的消息,前來找晁蓋,試圖劫了這套富貴。劉唐見到晁蓋時,書中是這樣介紹的:
原來那東溪村保正姓晁,名蓋,祖是本縣本鄉富戶,平生仗義疏財,專愛結識天下好漢,但有人來投奔他的,不論好歹,便留在莊上住。
那么,東溪村屬于哪個縣管轄呢?毫無疑問,就是山東濟州府鄆城縣。因為,這個縣里的馬步軍都頭朱仝、雷橫經常來這里巡邏,東溪村屬于鄆城縣治下,晁蓋與他們很熟。
話休絮煩,施耐庵筆下,晁蓋就是鄆城縣東溪村的保正。然而,《大宋宣和遺事》中,晁蓋卻不是東溪村人:
為頭的是鄆城縣石碣村住,姓晁名蓋,人號喚他做“鐵天王”;帶領得吳加亮、劉唐、秦明、阮進、阮通、阮小七、燕青等(劫了生辰綱)。
晁蓋并非東溪村人,而是石碣村人,也就是吳用前往說服三阮撞籌的所在。而《水滸傳》中卻提到了東溪村與石碣村所隔的距離,大約有百余里地。
施耐庵改寫了《大宋宣和遺事》的這段故事,把晁蓋從石碣村挪到了東溪村,是為了為后文做鋪墊:晁蓋是被吳用逼迫不得已上了梁山。假如按照藍本故事,就把晁蓋寫成石碣村人,那么,吳用說三阮撞籌、暗地里了解水泊梁山情況就寫不下去了。
即便如此,不管晁蓋是石碣村人,還是東溪村人,《大宋宣和遺事》和《水滸傳》都講得很清楚,這兩個地方都在鄆城縣。
既然晁蓋是鄆城縣人,那么,生辰綱就必定會經過鄆城地界了嗎?上文講到,生辰綱不可能從鄆城縣過道,那么,晁蓋他們又是到哪里劫取的生辰綱呢?
《水滸傳》的石碣村在哪里?
生辰綱案子破獲后,鄆城縣派一直闖董平前去捉拿捉拿晁蓋。鄆城縣押司宋江得知消息后,趕緊跑到石碣村報信,晁蓋因此上了梁山。
按照《水滸傳》中宋江報信的情節,可知《大宋宣和遺事》中的石碣村距離鄆城縣衙不遠,就像是施耐庵筆下的東溪村到縣衙的路程。
宋江、晁蓋都是鄆城縣人,這一點施耐庵嚴格的遵守了史料記載,只不過改寫了其中的細節而已。現在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北宋時期的石碣村真的是鄆城縣轄區內的一個村寨嗎?
查看地圖得知,現在確實還有石碣村,而且還不止一個。按照《水滸傳》及其藍本故事的記載,本文所講的石碣村大致應當在山東境內,那么,是不是在鄆城縣呢?
查看地圖得知,山東石碣村在東平湖最北端,完全符合《水滸傳》所描述的地理位置。然而,按照現在的轄區,這個地方應當屬于山東省東平縣舊縣鄉。換做北宋時期,石碣村應當歸屬東平府管轄。如此,是不是施耐庵弄錯了呢?
我覺得,不是施耐庵弄錯了,而是現在的石碣村并不一定就是當年的石碣村。《大宋宣和遺事》講得很清楚,石碣村就在鄆城縣附近:
有那押司宋江接了文字看了,星夜走去石碣村,報與晁蓋幾個,暮夜逃走去也。宋江天曉,進將文字呈押差,董平引手三十人,至石碣村追捕。
宋江一夜之間能打個來回,單程最多三十里地。假若把當時的石碣村弄到東平湖的最北端,則距離鄆城縣少說也有二百多里路程,與兩本書所描述的情況相去甚遠。因而,《大宋宣和遺事》的石碣村就是《水滸傳》的東溪村。而施耐庵所寫的石碣村,則在梁山附近,也就是距東溪村百余里的地方(鄆城縣距梁山縣約一百五十里)。
水泊梁山在北宋時期,水域寬闊,現在只剩下東平湖的一部分。當年的石碣村現在大概已經在遠離湖泊的陸地上了,因而,被現在東平湖北端的石碣村取代了《水滸傳》中的石碣村。這一點,《大宋宣和遺事》已經提供了足夠的證據。
《水滸傳》的晁蓋是從石碣村上的梁山,卻應當是在鄆城縣境內的石碣村。假如從鄆城縣到東平縣的石碣村再上梁山,晁蓋他們就真的是路癡了。
因為,梁山就在鄆城縣的附近,相距不過八九十里地。而如果要從現在的石碣村上梁山,則必須是先經過梁山再到石碣村,又從石碣村折返上梁山。這樣走道,豈不是神經病嗎?
這樣,晁蓋是東溪村人,也是石碣村人,只不過施耐庵根據《大宋宣和遺事》把石碣村改做東溪村,又在梁山附近虛擬了一個石碣村。上文講到,這都是為了編故事。
晁蓋是在哪里劫取的生辰綱
上文講到,晁蓋等八人是在“五花營”麻翻了馬縣尉,劫走了生辰綱。那么,這個五花營在哪里呢?從地圖上看,這個地方應當在河南南洛,也就是現今的南樂縣。這個地方是從大名府到汴京開封的直線路徑,押送生辰綱絕對不會繞道鄆城縣,更不可能經過石碣村附近。難道施耐庵又出錯了?
施耐庵絕對不會出錯,他寫了黃泥岡是在鄆城縣境內嗎?
《水滸傳》中第一個提到黃泥岡這個地名的,是入云龍公孫勝。當時,七個人在晁蓋莊上聚義,商議打劫生辰綱的具體行動,吳用說正要辛苦劉唐再跑一趟,搞清楚生辰綱具體起運時間和所經路途。公孫勝接過話頭,說道:
此一事不須去了。貧道已打聽,知他來的路數了,只是黃泥岡大路上來。
聽了公孫勝的話,晁蓋說道:“黃泥岡東十里路,地名安樂村。”這兩人言語之間,都沒有提到黃泥岡的具體地址,誰又能說施耐庵的黃泥岡就在鄆城縣呢?
卻說楊志押著生辰綱從大名府出發,南下汴京。《水滸傳》中交代,楊志他們走了十四五日,便來到了黃泥岡。施耐庵這么寫,似乎有點夸張了。不過,這正是為了晁蓋他們從鄆城縣趕到黃泥岡騰出足夠的時間。
也就是說,晁蓋等人從鄆城縣東溪村出發,趕到外地劫了生辰綱,然后又悄然返回。濟州府破案后,晁蓋便從東溪村逃了出來,到數十里外的梁山落草。這個情節,與《大宋宣和遺事》講得毫無二致,鄆城縣石碣村的晁蓋,也是趕到了五花營劫了生辰綱的。《大宋宣和遺事》沒有寫生辰綱從鄆城縣經過,《水滸傳》同樣也沒寫黃泥岡就在鄆城縣境內。
至于《水滸傳》中說,吳用假稱他們是濠州棗客,前往東京販賣棗子。這是吳用故意暴露晁蓋的一個損招,絕對不是施耐庵出了差錯。
濠州的治所就在現今的安徽鳳陽,從這個地方去開封,絕對不會經過鄆城,更不可能先北上繞道南洛,再南下取道汴京。施耐庵曾經在張士誠帳下效力,而張士誠的勢力曾涉及安徽。這一點地理常識,想必施耐庵先生還是具備的。為了故事的需要,才故意繞了這么大的圈子。
生辰綱絕對不會經過鄆城縣,施耐庵沒寫,藍本故事也沒講,而是我們想當然的認為,晁蓋是鄆城人,黃泥岡也就一定在鄆城縣了。
考究詳細[贊]
論證的啰索:沒有實椐:說了大堆:也沒個準確的位置.i
小說家言當歷史考證,謬矣。
現在南樂縣的五花營村也有智取生辰綱的段子
水滸中的黃泥岡在臨沂馬場湖,是從梁山到青州的必經之路[捂臉]
關鍵是要看從何處過黃河。
關老爺過五關斬六將關鍵詞是忠義,智取生辰綱關鍵詞是智取,路線是為情節需要。
當樂子看看吧。小說里寫的從梁山到青州一天就能到,可能嘛?那時有汽車還是高鐵。[捂臉][捂臉][捂臉]
考據癖,是不是要論證一下戴宗的甲馬,時遷的輕功?
你這篇文章比水滸傳寫的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