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陽賦》講的是南北朝時,南朝的故事。至于瑯琊王氏有多厲害?這么說吧,它是大陸古代名副其實的第一世家。
《上陽賦》是根據寐語者的一部架空小說《帝王業》改編的。所謂架空小說,是指虛構或半虛構時間、人物、背景的小說。從《上陽賦》劇中的服飾道具,以及王、謝等世家的權力博弈來看,很顯然,該劇是半虛構的歷史小說,故事的時代背景是南北朝時期的南朝。
具體是南朝的哪一朝?糾結這個問題,沒有意義,作者之所以選擇將歷史架空,就是為了掙脫準確地描述歷史背景帶來的束縛,換取創作的自由。
因此,關于題主的問題,達文將重點放在后面那個:王儇背后的瑯琊王氏有多厲害?
瑯琊王氏的政治背景有多厲害?——權力最巔峰的時候,連皇帝都怕
“瑯琊王氏”,是大陸古代公認的第一名門望族。王氏家族源遠流長,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時期。
據說,周靈王的太子,因為總是喜歡提意見,惹怒了周靈王,被貶為了庶人,他的子孫,被老百姓稱為“王家”。久而久之,這個“王家”的家族后人,就將王作為自己的姓氏。
到了西漢時期,官制實行三公九卿制度。王氏傳到了第二十二代,家族中出了一個叫王吉的人,在漢宣帝時被起用為博士諫大夫,官至九卿。后來,王吉的兒子做了御史大夫,孫子王崇更是官至大司空,都在三公之列。
王吉、王駿、王崇,祖孫三代皆以賢稱著于史,因為王氏家族所在地為瑯琊郡(今山東地區),所以人稱“瑯琊王氏”。從王吉開始,到隋朝初期,瑯琊王氏幾乎世代為官。
有人統計過《二十四史》,從兩漢至明清,這1700多年間,瑯琊王氏共出了92位宰相,和600多位文人名仕。其中,“瑯琊王氏”在東晉一朝達到了鼎盛,有“王與馬,共天下”之說。王,就是指瑯琊王氏的王敦、王導;馬,指的是晉元帝司馬睿。意思是,東晉的天下,王家與司馬家共享。
很多人會覺得不可思議,司馬家才是東晉的皇族,為啥要和王家共享天下呢?
其實,司馬氏也不想跟別的家族分享天下,但是又不得不這么做。為什么呢?
原因很簡單。因為,在東晉時期,雖然,司馬氏是名義上的皇帝,但無論是軍隊、財政、行政上,都是門閥士族們說了算。而各大門閥士族中,哪家勢力最大呢?無疑是“瑯琊王氏”,無論是軍隊還是朝政,實際上說了算的,還是王敦、王導兩兄弟。
“瑯琊王氏”的厲害,有一件事可以說明:太興四年(321年),早就對“王與馬,共天下”有所不滿的司馬睿,為了減弱瑯琊王氏的影響力,開始重用丹陽尹劉隗、尚書令刁協等親信,并逐漸疏遠王導。
王敦對晉元帝的這個舉動極為不滿,君臣之間逐漸產生嫌隙。
于是,在永昌元年(322年)正月,王敦在武昌(江州州治,在今湖北鄂州)起兵,以討伐奸臣劉隗的名義東攻建康。
有意思的是,王敦一路殺到建康(今南京,東晉的都城)城下,竟然沒有遇到有力的抵抗。王敦到了建康城下,守將竟然主動打開城門,迎王敦進城“清君側”。
由此,我們不僅看出了“瑯琊王氏”的政治背景,更看出了東晉司馬氏對門閥政治有多么的無奈,這種無奈簡直是另人絕望。劉隗、刁協二人出身寒門,司馬睿重用二人,就是侵犯了所有門閥世家的利益,所以,他們不惜得罪皇帝,也要聯合起來清除二人。
最后的結果,也是顯而易見的。司馬睿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只能棄車保帥。最后,刁協被殺,劉隗北上投奔了后趙。王敦也很識趣,沒有為難司馬睿和群臣,重新退回到武昌駐守邊防。
沒過多久,晉元帝司馬睿就在郁悶之中病倒,最后,于年底病逝。“瑯琊王氏”權勢滔天,連晉元帝司馬睿都無可奈何地郁悶死了,你說厲不厲害?
瑯琊王氏憑什么,能達到如此的高度?
達文歸納下來,“瑯琊王氏”的成功,憑借兩點重要因素:祖訓家風,和時代的機遇。
先來說,“瑯琊王氏”的祖訓家風。
“瑯琊王氏”,發跡于王吉祖孫三代,但是,讓其真正成為門閥世家的,是魏晉時期,“瑯琊王氏”的第二十八代的一個叫王祥的后人。
說起,王祥這個名字,你可能會感到陌生,但他的一些有名的事跡,你肯定聽說過。
我們熟知的《二十四孝》中,有一個“臥冰求鯉”的典故:話說,在一個寒冷的冬天,王祥的繼母(注意,是繼母)說想吃魚,于是,王祥就去河邊捉魚。然而,由于當時的氣溫太低,河面結起了厚厚的冰,很難下水捉魚。王祥想盡各種辦法,也沒能破冰,于是,他就脫了自己的衣服,躺在冰面上,想用自己的體溫將冰面融化。或許,是王祥的行動感動了上天,忽然,冰面裂開,從裂縫中跳出兩條鯉魚。鄉親們紛紛驚嘆,這是王祥的孝順感動的上天。
很顯然,這個故事是經過夸張的加工的,別說魚會不會自己跳出來,就說王祥想用體溫融化冰,我們用自己真實的經驗可以想象,恐怕他非但融化不了冰,能不能活著回家都很難說。
但是,拋開這個故事夸張的描寫,我們也必須思考一下,王祥為啥會有這樣的故事?
首先,王祥真的是一個很孝順的人。實際上,王祥還有個“孝感后母”的故事更有名,說是一次,王祥的后母朱氏曾經暗自想殺害他,恰好碰上王祥夜里起床小解,只空砍得被子。不久,王祥回來后,知道朱氏想殺自己,便跪在她面前請求處死自己。朱氏見狀深受震撼,從此幡然悔悟,像對親生兒子那樣對他。
如果王祥不是個孝子,就不會有“孝感后母”,為繼母“臥冰求鯉”的傳說。
其實,王祥的孝子故事流傳甚廣,背后是儒家“以孝治天下”的意識形態所推動的。在儒家的倫理秩序中,孝的地位數一數二。在漢代的《孝經》中,“孝者所以事君也”,“事君不忠,非孝也”又將對皇帝的忠和孝聯系了起來。
在儒家的意識形態中,皇帝是天下人的父,對皇帝的忠誠就是盡孝。相應的,在家里,一個人對父母孝順,對皇帝才能忠誠,對社會才能具有責任感。一個連父母都不愛的人,你還能指望他愛誰呢?所以,漢代的察舉制中有一個著名的科目叫作“舉孝廉”,就是選拔孝順父母,品行廉潔的人。
王祥對儒家孝道的恪守,使他在瑯琊郡收獲了很高的道德聲望,以至于有人請他出來做官。
西元220年,曹丕稱帝,建立魏國。王祥被徐州刺史呂虔看中,聘請他做了別駕,這相當于刺史的秘書,權力很大。王祥很快就把當地治理得井井有條,受到人民的歌頌。
王祥的有口皆碑的政績,使他收獲了更高的聲望,從此一帆風順。到了魏末,他甚至做到了司空的高位。
王祥為“瑯邪王氏”奠定了道德聲望。因此,不管政權是否更替,皇帝是姓曹還是司馬,都得認“瑯琊王氏”這塊招牌,只要這塊招牌不砸,它就是一股舉足輕重的士族力量。
除去為家族奠定了“道德聲望”之外,王祥還做出了一項貢獻,那就是為后世子孫留下了作為祖訓家風的一種高明的政治策略,它被后人概括為八個字:“與時推遷,平流進取。
”所謂“與時推遷”,就是順應時代的大勢,特別是要抓住改朝換代的機會,光大家族的門戶。所謂“平流進取”,就是做人、做事,要謙虛低調,遠離風險,避免無妄之災。
這聽上去可能有點抽象,看看“瑯琊王氏”的人是怎么做的,你就明白了。
先說王祥本人。話說,在王祥八十歲那年,已經加了九錫,距離篡位只差一步的晉王司馬昭去世,司馬炎繼承了王位。同年十二月,司馬炎逼迫魏元帝曹奐禪讓了皇位,定國號為晉,改元泰始。
面對改朝換代,王祥既沒有像某些曹魏遺老一樣,選擇給舊王朝殉葬,也沒有像某些大臣那樣,對司馬家族趨炎附勢。王祥不偏不倚,保持了中立。
為啥王祥會這樣做?因為,王祥是道德模范,這個時候,他越是擺出中立的清高姿態,司馬炎就越是需要利用他的道德形象來為自己服務。
在司馬炎想要利用他的聲望,封他為公爵的時候,王祥沒有拒絕。不過,王祥深知自己不是司馬氏的親信,并不能獲得真正的信任,所以一直低調從事,還請求退休,司馬炎開始不同意,但是,在王祥的一再請示下,終于批準了他。退休三年以后,王祥就去世了。
王祥為后世子孫以身作則,留下了“與時推遷,平流進取”這樣行之有效的政治策略。這在忠烈人士看來,或許存在一些道德瑕疵,但這也和當時開始形成的門閥政治時代背景有關:士族享有崇高的政治地位和道德聲望,無論是誰掌握最高權力,都要依靠士族的力量。
王祥留下的策略,是在士族政治中維持家族長盛不衰的唯一法門。
王祥之后的王氏子孫,憑借著“與時推遷,平流進取”的法門將瑯琊王氏的勢力進一步壯大。到了王導那里,他借助時代的機遇,讓“瑯琊王氏”的權力達到了巔峰。
“瑯琊王氏”抓住了什么時代機遇呢?
這得從西晉時期著名的八王之亂說起。話說,在經歷了曹丕篡漢,自己又篡了魏之后,晉武帝司馬炎擔心自己建立的晉朝被其他士族給篡了,所以,他就復古學起了周天子,大封司馬氏子弟為諸侯王。
其實,他也是沒辦法,從東漢開始,到他建立的西晉,士族政治已經形成了。所謂“士族”,就是擁有顯赫地位的名門望族。這些家族普遍具備兩個特征:一是世代為官,二是擁有很高的道德聲望。他必須分封司馬氏的族人,用以抗衡其他士族。
像三國時期的四世三公的袁紹、袁術,東吳的孫家,都是士族。曹操,雖然出身低一些,但從他開始,他們曹家也可以說是個士族。司馬家更不必說,也是一個大士族。
在東漢時期,士族勢力雖然強大,但還不足以威脅皇權。但,到了魏晉時期,士族們的勢力已經壯大到威脅皇權的地步了。曹魏篡漢,司馬篡魏,本質上都是幾家大的士族聯合起來,去擁立新的皇帝。
司馬炎篡魏成功后,從士族政治的受益者,開始了對士族政治的恐懼。所以,他才搞起了分封制。
顯然,司馬炎忘記了,當初西漢分封的各路劉姓王爺是怎么作亂的。果然,在司馬炎去世以后,由于繼位的晉惠帝司馬衷智商不在線,朝政被野心勃勃的皇后賈南風把持。她聯合外地諸侯王,打擊政治對手,這鼓舞了諸侯王的野心,于是發生了八王之亂。
諸侯王們互相殘殺,西晉亂了七年,導致了西晉皇權的衰落。
雖然,八王之亂使得司馬皇室亂成了一鍋粥,但是,對于“瑯邪王氏”卻是千載難逢的好機遇,他們“與時推遷”,從中撈到了不少的好處,將“瑯琊王氏”的名望推向了歷史之巔。
最終,八王之亂,被東海王司馬越終結。而后,“瑯琊王氏”中一位叫王衍的人,他勸說獨攬朝政大權的司馬越,派瑯邪王司馬睿去鎮守建業,也就是今天的南京。
這個王衍你可能會感到陌生,但他的弟弟王敦和王導,我們在前面提到過,在歷史上很有名。而王導在私下里和司馬睿的關系很好,就跟隨司馬睿到了江南,幫助司馬睿在這里開辟了一片新天地。
當時,司馬睿并沒有太大的政治實力,而且王導比他大九歲,擁有更為豐富的政治閱歷。因此,司馬睿在政事上就很儀仗王導的出謀劃策,甚至說是依賴。
王導來到江南,也開始琢磨,如何在江南地區把司馬睿扶植起來,成為自己手中的王牌。
從東漢時期起,江南這塊地方的士族勢力就已經很強大了,司馬睿要想在江南站穩腳跟,就必須取得士族的支持。王導深諳此道,于是,他費盡心思,想出了一條妙計。
當時,正逢傳統的三月三日“上巳節”,照例,建業城的官員和百姓都要出城去郊外踏青。王導覺得,這是一次為司馬睿“做廣告”的好機會。于是,他就與王敦商議,導演了一出“瑯琊王招賢納士”的好戲。
王導不愧是“王導”,三月三這天春光明媚,一切都被王導算計好了,計劃按部就班。司馬睿坐轎子出行,王導、王敦以及他們提前邀請的其他名流們,紛紛謙恭地跟在后面。這一行人器宇不凡,聲勢浩大,引來了眾人圍觀。
本來,江南的世家大族對這個新來的瑯琊王不怎么感冒,但他們在人群中觀望,他們看到王導、王敦這樣的人物也對司馬睿如此擁戴,頓時肅然起敬,紛紛路邊下拜。
王導知道,為司馬睿增加“曝光”的目的達到了,接下來,就要趁熱打鐵,籠絡人心了。于是,他就代表司馬睿,逐個去拜訪江南士族,邀請他們出來做官。為此,王導甚至還學習了當時北方士大夫看不上的吳語(五胡亂華以前,大陸不管是經濟還是文化上,都是北強南弱)。
王導的努力,終于獲得了回報,江南大部分士族如顧榮、賀循、陸機都表態,愿意出山,與司馬睿合作。就這樣,司馬睿成功在江南地區扎下根來,為其能成為永嘉之亂后,晉朝的接班人奠定了基礎。王導也在這場政治交易中收獲了很高的名望,被人們稱為“江左夷吾”。
“江左”就是建業一帶,“夷吾”就是春秋時期齊國的宰相管仲。司馬睿也將王導稱為“仲父”,這是當年齊桓公對管仲的稱呼。
西元316年,匈奴貴族劉曜攻入長安,俘晉愍帝,西晉滅亡。西元317年,在晉朝宗室與“瑯琊王氏”為首的南北大族擁戴下,司馬睿即位為晉王,年號建武。
晉朝“衣冠南渡”,作為司馬睿的首功之臣,王導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東晉的首任丞相,王敦則拜大將軍,統領全國軍隊,鎮守武昌。
一天,司馬睿在上朝時,竟然當著朝廷百官,邀請王導與他同座金鑾寶座。你說,這是司馬睿感激王導的舉動吧,這不無道理,確實是“瑯琊王氏”將其“扶上”皇位的。當然,你也可以將司馬睿此舉,理解為對王導的一種試探。
面對司馬睿這樣的舉動,王導怎么做的呢?
王導沒有忘記祖先王祥為“瑯琊王氏”后人們,留下的那八個字祖訓——“與時推遷,平流進取”,他仍然保持了謙虛低調的家族門風。王導誠惶誠恐地說:“我乃微末之人,怎能與太陽同輝!”
其實,不管王導如何回答,這件事情都意味著,門閥政治的時代正式開始了。“王與馬共天下”,“瑯琊王氏”的權勢名利到達了歷史巔峰。
結語
在東晉時期,士族政治開始轉向門閥政治,士族與皇權共治天下。今天,幾家大士族可以用力你司馬睿為皇帝,明天,他們也可以擁立另外一個人作皇帝。皇帝,對他們而言,不過是追求利益的招牌。士族,從皇帝治理國家的工具,已經演變成,反過來將皇帝變為工具的門閥。
司馬睿去世后,司馬紹繼位,王敦又發動二次叛亂,企圖篡位。這樣一來,王敦不僅于司馬氏所不容,還得罪了很多士族。王導無奈之下,為保住“瑯琊王氏”,只得表態與王敦劃清界限,大義滅親。
雖然,在王敦的叛亂被平息后,王導進位太保,司徒之職依然如前,特許他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但王導知道,“王與馬共天下”的時代結束了,堅決推辭不接受。
為什么呢?
因為,之前“王與馬共天下”的時代,司馬睿如此尊重,亦或是如此忌憚“瑯琊王氏”,根本的原因是,士族的勢力太大了,已經成為了門閥。以“瑯琊王氏”為例,不僅丞相王導在朝中權勢熏天,其兄長王敦,更是手握重兵,把控著東晉的軍權,更不必說王氏子孫中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官員,以及通過婚姻與“瑯琊王氏”締結姻親的其他士族。
現在,王敦死了,東晉的軍權旁落,沒有了軍權的加持,“瑯琊王氏”的勢力銳減。說白了,東晉時期,不管是皇權也好,門閥也罷,是誰得了軍權,誰說了算。
因此,士族操控軍權——“士族專兵”,是門閥政治的一個重要基礎。到了東晉后期,一支武裝力量打破了這種局面,這就是“北府兵”。
“北府兵”是東晉名將謝玄建立的,目的是為了防備北方少數民族建立的政權南下。這支軍隊駐扎在京口,京口就是今天的江蘇鎮江。東晉時期,京口又稱“北府”,所以這支軍隊被稱為“北府兵”。
歷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戰”,就是謝玄率領這支軍隊,以少勝多打贏的。
東晉后期,士族門閥的子弟大多養尊處優,沉迷于藝術啊,玄學啊。慢慢的,軍權就旁落于平民子弟的手中,于是,劉裕登上了歷史舞臺。大陸歷史,從劉宋開始,皇權政治開始回歸,“瑯琊王氏”為代表的士族開始衰落,也就在所難免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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